方爷爷叹口气,“听夏从小养在我们身边,我们看着他长大,他实在可怜,他以后要回村就回吧,还有一年他就成年了,到时候让他自己赚钱自己去旁边盖一栋房子,应该不会让我们为难。”
“我还想着以后他能孝敬我们,谁知道这么大了,还要我们操心他的一切,他妈妈也没给多少钱给我们养着他。”方奶奶嘀嘀咕咕地抱怨。
方听夏刷了牙洗了把脸回了屋。
中午方奶奶做了一桌子的菜,喊着方听夏出来吃饭。
方听夏喝了点汤,吃几口菜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递给方奶奶,“奶奶,我吃完饭就得走,这些是我攒的零用钱,不多,我看家里冰箱坏了,您买台冰箱吧?”
方奶奶着急地问:“怎么来了就要走?不是说和学校请了几天假陪我们?”
方听夏和从前在爷爷家时一样,仰着脸带着点孩子气的笑说着,“学校太多作业了,我想回来避难,但老师不愿意给我请那么多天假,命令我今天一定要回去。”
方奶奶失望地道:“我一会儿给你带点土特产回去,你路上小心点,一定要听你爸爸妈妈的话。”
“好。”
吃过饭没一会儿方听夏背着书包提着土特产去车站。
方爷爷帮他提东西陪着他慢慢走,快走到村口时,方爷爷还是忍不住道:“早上你是不是听见我和你奶奶说的话了?”
方听夏矢口否认,“您早上在家?我还以为您去田里了。”
爷爷不太相信,只说:“她说着玩的,你心里明白的,我们没有别的意思。”
“嗯,我明白。”
年迈的长辈没有义务接纳他的一切,这里从来不是他的避风港。
大巴车重新开往市区,方听夏靠在昨天的窗口上,望着熟悉的山川景色。
他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原以为可以接纳包容他的一切,却仍旧误会了这里也并不属于他。
方听夏闭上眼睛开始接受现实。
昨晚似乎下了雨,山路更加不好走,方听夏晕车晕得厉害,中途接到了方璟的电话。
方璟在电话里埋怨他突然回老家,问他什么时候到,到车站给他打电话去接他。
方听夏答应了方璟来接他的要求,告诉方璟自己晕车晕得厉害,很想吐,还说自己感冒了,有没有特效药。
或许现实太过残忍,方听夏想找个能够可以给他一丁点喘息机会的净土,恍然发觉曾经失望厌烦不想理会的哥哥,是他现在唯一能够短暂停靠的沼泽地。
下了车,方听夏蹲在路边大树下,捂着胸口吐酸水。
他翻着自己口袋找纸,身旁递过来一张纸,后背有一只手轻拍着他的背脊。
他回过头,方璟皱着眉看着他。
“哥。”方听夏叫了一声,察觉到另外一道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略笑笑喊人,“泽谦哥。”
莫泽谦的眉头同样紧皱着,眼神像是焦在方听夏身上。
“怎么两个人来接我?我挺大面子的。”方听夏接过纸起身。
方璟扶着他,批评着,“你太任性了,怎么说走就走?”
“圣诞节放假,我没事干,想回就回了。”方听夏无所谓地道,“没人管我我很自在。昨晚你们玩的怎么样?我听说有烟火会。”
“昨天我和泽谦还有好几个朋友聚餐,没去看什么烟火会。”
“这样啊。”方听夏替方璟可惜,他们一起上了莫泽谦的车,方听夏很自觉的坐在了后排座位上,“没关系,元旦快到了,你们可以去看元旦的烟火会。”
方璟侧头望着莫泽谦像是等他说话,可莫泽谦的注意力根本不在方璟身上,他问方听夏,“你想看烟火会?”
方听夏忙摆着手,“你可误会了,我才没想去看,人太多了,我只想睡觉。”说着靠着车椅闭上眼睛。
车子到了家门口,方听夏第一个下车,敲着驾驶室的车窗。
“泽谦哥,这阵子真的谢谢你帮我补课,最近我们学校让我报考省里的竞赛,我没事干答应了,所以晚上不用帮我补课了。”
莫泽谦盯着他,眉宇又开始不自觉聚拢,“不需要补课了?”
方听夏很自然地道:“对啊,太麻烦你了嘛,还有哥,你也别总是让泽谦哥照顾我,我快成年了,会对自己负责的。”
把事情说清楚后,方听夏挥着手跑进了楼道里,身后的人都被他抛弃在后头。
人真是个奇怪的动物,以前天天想着莫泽谦来,现在只看莫泽谦一眼就觉得烦,所以他其实并不喜欢莫泽谦,并不喜欢这个让他烦的人。
方听夏在心里反反复复默念着,深呼吸一口气,抬着头进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