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令如低着头跟在周焕身后,不敢往两旁张望,心里正想着什么时候才到,就听周焕声音不大不小地提示道:“到了。”
唐令如这才抬起沉重的头,眼前之人无论与千娇百媚的阮姨娘还是张扬妖魅的阮虞相比都大相径庭,她的手脚被四面八方垂下的锁链缚住,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只一张脸还楚楚动人,一双幽深的美目正眼神麻木地看着前方,对于有人近身也似乎毫无所觉。
周焕简单直白地阐述了来意,毫无话术可言,他恩威并施地表示若她痛快解咒便饶她一命并承诺换一个条件舒适的关押地点,若是不愿意就让诺诺每天用雷劈她,连唐令如都觉得这威逼利诱的说辞有点瞧不起人了。
阮虞果然不为所动,不过她倒是有了些反应,不是对着周焕,而是对着唐令如:“这位神使可否与我单独谈两句?”唐令如不知不觉被她的眼睛吸引,那对漂亮的眼珠剔透得如同上好的琉璃。
脑中如闪电般插入一段模糊的画面,脑仁剧烈地抽痛了几下,她猛地抱住头——遥远的记忆中阮虞嫣红的唇一张一合:“忘了吧,忘了一切重新开始……”
几道血红符光迅疾降下,阮虞发出惨痛的嚎叫声,四周一阵阵地荡起回响,听得唐令如心脏微颤,但也因此从心神俱震中回过神来。
身旁这位冷冰冰的美男凤目微微眯起,毫无感情道:“莫要耍花招。”
阮虞似是被震慑得不轻,蜷缩着喘息道:“神使竟会牵魂术,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周焕伸出两指并拢向下一点,阮虞猛地塌下身子,如同被千斤压顶:“你既知晓牵魂术的厉害就别动歪心思,东躲西藏这么多年,想必心中盘算不小,你也不想突然烟消云散吧。”
唐令如看着周焕淡淡地收回手负在背后,阮虞面色苍白地缓了一口气,眼带畏惧地颤了颤。原来周焕身怀这般厉害的杀手锏,难怪神女让他陪同来与阮虞谈条件。
阮虞终于低头认输:“好,我同意,只是解此咒需得宽衣解带,神使若是不介意倒也可以在此旁观。”
周焕看向唐令如,唐令如又看向阮虞:“为何?”
阮虞道:“因为我要以指尖血在你心口画咒,将灵台的那滴血引出。”
说得合情合理,唐令如迫不及待想弄清楚现下的一切,若是能解浮生咒想必一切都迎刃而解。见周焕依旧杵着不动,心道难道他还真要围观不成,这些神仙在不在意男女大防她不知道,可自己现下还是很在意的。
唐令如清了清嗓子:“我想和她单独待一会儿。”
周焕朝阮虞加了几道灵锁,对唐令如叮嘱道:“记住不看不听不说。”
唐令如重重点头:“你放心。”
周焕离开后,唐令如一时还有些顾虑,不过想了想这里好歹是全面封锁的深牢大狱,这海妖必然也玩不出什么花来,便盘腿坐到了阮虞身前:“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阮虞缓缓抬起头来,深红色的发丝遮住了她大半的脸,但唐令如仍能感觉到她直勾勾的视线凝在她的脸上:“刚刚那位神使好凶,我看你顺眼。”
唐令如闻言觉得有理,忙劝诱道:“你说得没错,我本就是容易心软之人,你若是全心全意帮我解咒,我必定在神女面前多多替你求情。”见阮虞似在仔细倾听,便继续画饼 ,“其实我听他们所言,你并未做出不可挽回之事,若是能改过自新,说不定我还能跟神女商量个法子还你自由。”
“呵呵呵,”阮虞闻言很开心地笑了几声,“那阮虞先谢过神使了,请您再坐过来些,解开左侧的衣物……”
周焕挥手关了眼前的镜像,唐令如进入闻仙台最晚,那时神女将她带到无尽殿也只短短两句介绍。唐令如,蜀中地区修仙世家唐门一族,少时便能轻易习得具有种族限制的绝密瞳术,绝世奇才、潜力惊人。
几位神使都是独自行动,他们除了在无尽殿见过几次也没有别的交流,此前的印象就是心高气傲又沉默寡言的天才少女,总之现下这个自作聪明又话多的样子和之前可谓是判若两人。
阮虞食指凝出一颗血珠,唐令如仔细看了看,是红色的和常人无异,可是不是说海妖的血是蓝色的吗?唐令如来不及深入思考便感到胸口一阵清凉,阮虞已经开始上手画符咒。
唐令如觉得身体仿佛在一点一点变轻,脑中的念头也在逐步消失干净,全部的感官都集中在胸口的法力运转和灵台某种能量隐隐约约抽离的体验上。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自己像是一条游鱼,被轻柔的水浪托着游向水面,突然周围的水像是一瞬间被撤走,她重重地摔回地面,与此同时脑中响起一阵大笑。
“哈哈哈,谢谢阿如神使还我自由,我先走了,为表谢意送给你一份大礼吧!”是阮虞妖魅的声音,拘灵狱里风暴骤起,玄黑铁链像触手一般四处伸长、游走,锁链上的灵纹急速地闪烁着,像在抓捕着什么,然而目标消失得无声无息,整个拘灵狱爆发出不甘心的颤抖。
唐令如心道不好,忙起身去找周焕,没走出两步眉心突然没入一道寒意,她顿时觉得天旋地转,随后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