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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尺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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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正是庞景之。

他一进门,满室珠翠生辉的贵妇们忽地噤了声,不约而同地向他投去探究的目光。

鎏金博山炉腾起的青烟里,那道玄色身影宛如一柄出鞘的陌刀,生生劈开了一屋子旖旎香风。庞景之解下大氅随手抛给侍从,玄色箭袖下露出半截麦色手腕,指节处几道淡色疤痕在光线下若隐若现。

"是安西都护府那位..."有人用团扇掩住低语,孔雀羽扇坠在暖阁光影里轻颤。

长安城谁不知庞家世子?镇守西北的安西都护府在朝廷的地位显赫而微妙。庞景之身为世子,十三岁随父镇守玉门关,十七岁率轻骑夜袭突厥大营,如今不过二十五六岁,眉宇间已凝着边塞风沙磨砺出的锐气。此刻,他一身墨色锦裘,整个人气势不凡,眉目间带着几分习武之人的英气,果然与旁的世家公子全然不同。

然而辅一进门,他目光径直落在沈知微身上,似乎丝毫未察觉四周探究的眼神。

沈知微见状,微微一笑,客气地与‘锦绣斋’内的客人们寒暄几句,便从容地朝庞景之迎上去:"庞郎君安好。" 她上前时,裙裾拂过地板上蜿蜒的纹路,天青色褙子衬得脖颈如新雪般皎洁。四周贵女们繁复的蹙金绣反倒成了陪衬,显得这素净装扮别具风骨。

庞景之的目光自店内琳琅满目的衣饰上扫过,又掠过沈知微发间那支白玉梅花簪,忽地想起大漠孤烟里偶然得见的雪莲。他随手拨弄着柜台上的和田玉镇纸,声线里带着塞外特有的粗粝:"沈娘子这‘锦绣斋’倒是暖和,比户部那帮老顽固的嘴脸叫人舒坦。"

此言一出,感觉到四周人投来更为诧异的眼神,他又哼笑道:“贵店的裘衣做得太好,在下实在喜欢得紧,若非天气转暖,简直舍不得脱下来。想着再来看看有无其它宝贝可挖,不知沈娘子是否乐于招待。”

沈知微闻言,笑道:“有大生意,那自是要好生做的。”

庞景之随意地绕着店内转了一圈,忽然停下脚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沈知微,片刻,带着几分揶揄道:“你开了这‘锦绣斋’,怎的不见你自己做件大衣?”

沈知微轻笑,坦然答道:“三娘和我正研究一种新材质,羊毛为原材料。比起狐裘、貂裘,羊毛价格更便宜,然而若是提纯得当,质地轻薄贴身,不仅保暖,还更合适做大衣。”

庞景之挑了挑眉:“听上去不错,那为何没做出来?”

沈知微无奈地叹了口气:“如何提纯,还未想出法子。总得一点点试验,然则不是此处不行,便是彼处不行。”说罢她惆怅叹口气。

庞景之闻言,挑眉看她:“就算研究羊毛,也不耽误你做件貂裘给自己吧?生意再如何省钱,总不该省在自己身上。”

沈知微笑意不减,语气却认真:“庞郎君不知,这做生意所涉成本中,研发费用最是昂贵,尤其是初始阶段,每一笔花销都要算清楚。更何况,我自己又不缺衣服,何必浪费?”

庞景之闻言,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失笑:“前些日子我送你的那些皮子,总不会都拿去做生意了吧?随便裁一块出来给自己做件大衣,也用不了多少。”

沈知微抬眼,眸中含着笑意,半真半假地道:“那可不能随便用了,得留着给自己做嫁妆。”

此言一出,庞景之一怔,片刻,他笑着摇摇头:“沈娘子实乃有趣。”

沈知微眉眼含笑,温声道:“生意人嘛,当然要会算计。”

庞景之大笑起来,脸上并无丝毫轻视。世家女谁不讲究衣饰华丽,偏生她一个做衣裳生意的,自己却一身朴素,显得朗润的很。

“安西不缺羊,也不缺羊皮,”庞景之随手拿起柜台上一块毛料,漫不经心地翻看着,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又带着几分无奈,“但羊皮制品太过粗犷,难登大雅之堂。边疆的将士们若不是实在没法子,也不会穿那种又扎人、又有膻气的羊皮衣。”

他说得轻松,但沈知微却听得心头微沉。

她当然知道,边疆军士的日子不好过。尤其是安西四镇,守着丝绸之路的咽喉要道,也挡着北方诸国南下的野心。然而,这些年来朝廷对安西的态度却似乎微妙的很。

“这倒是……”她缓缓点头,“我在‘丝路珍物大展’见到回纥人有办法做出细软的羊毛外氅,可据说那他们王庭的羊毛制品,寻常人见也难以得见,更别说仿制了。”

庞景之微微一笑,眸色却幽深了几分:“回纥王室的羊毛衣服,我见过,手感确实不同寻常。”他轻嗤一声,“不过,羊毛提纯这事,对他们来说是机密,不会随便流传出去。”

沈知微叹了口气,目光落在庞景之翻看的那块毛料上,神色不由得有些惋惜。

“要是能弄到他们那‘羊毛梳理车’就好了。”她轻声道。

庞景之闻言,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笑道:“沈娘子,你怕是还不知道,这种事可不容易。”

沈知微抬眸看他,眉心微蹙:“我自然知道。”

庞景之沉吟片刻,不知道想起什么,冷哼一声:“哪里都穷啊!”

沈知微为庞景之斟上一盏茶,道:“庞郎君所叹何来?我看来‘锦绣斋’的客人们可都有钱的很啊。”

庞景之摩挲着茶盏身凹凸的莲花纹,想起今晨在紫宸殿的争执。

户部尚书于慎颤巍巍捧着笏板,嘶哑的嗓音像钝刀刮过青石:"安西四镇...咳咳...赋税可免...军饷...万万不能再拨..."

"庞将军可知河南道今岁霜灾?"老尚书枯槁的手指死死扣住鎏金凭几,"三万灾民等着赈济银..."说话间竟咳出几点猩红,溅在象牙笏板上触目惊心。

庞景之盯着那抹血色,忽然想起那年玉门关外。大雪封山时,守军们把最后半袋粟米让给百姓,自己嚼着混了砂砾的草根。那些冻僵的手指握不住刀柄,却仍死死扣在城墙垛口上。

"所以尚书大人的意思..."他听见自己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要安西军自生自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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