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来不及思考李嗣究竟在何处,她扔掉雨伞,任由洪水卷走,加入百姓群中,用瘦弱的肩膀挖着引流的沟渠。
国相看在眼里,指示着手下和侍卫动手。
雨还在下,誓有不肯罢休之意。
潮水还会再来,趁着来临之际,挖土,运碎石,分工明确,有点愚公移山之意。
初中课本上学的文章,如今也切切实实体会。
教育的滞后性,她这才明白。
原来团体的凝聚力是这般强大,如果李嗣拥有这样的拥护,争夺皇位也会轻而易举很多。
雨声、水流咆哮声、雷声、声声如鼓。
众人齐心协力,国相只是在边上看着。
在不远处,李嗣和胡老八加入其中,不加以细看,根本认不出二人,加上带来的手下,有四五十人左右。
他们比林婉云先到一步,约莫是三日前,那时水患比现在更为棘手。
周王站在城楼上,焚香祭拜,告慰天地,祈求上苍降临,保佑骊州子民渡过这场难关。
李嗣等人在城外的岸畔目睹这场祭祀,带领着手下拓宽水源的渠道,水势终于下降。
经过一番对接,周王派人从城墙上放下缆车,一点点将众人拉上去。
等到所有人平安落地,李嗣单独找到周王,表明来者身份。
这位亲二叔对他并未有喜色,忧心这场持之已久的水患如何才能平息。
李嗣生前,从未见过这他,危急关头的确做不到叔侄之间的无话不谈。
之于二人而言,只是身份不一般的陌生人。
依周王之言,敬畏天地需七七四十九天。
闻听此言,李嗣嗤笑一声,愚蠢二字吐露,直言骊州此时所需是止熄洪水,而不是所谓天怒人怨。
幼时在宫中,皇帝延请名师指点,李嗣所学的四书五经,还不乏有山河图志,自然运用自如。
他将治理水患的法子抄录成册,转交给周王,第三日,周王便照着他的法子,带着民兵和百姓出城治水。
成效颇丰,只是骊州地处湿润,地质松软,水土流失得厉害。
就在深挖的时候,洪水再行一波,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是,潮水没有抵达城墙,反而冲垮了水渠。
尤以国相被波及得最深,旁人还能爬进水渠里,等洪水一过,就能爬上来,唯有国相站在岸边,古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索性便没有跟着人下水。
谁知浪花拍过来,被洪水卷进水涡里。
挣扎几下,就不见了人影。
“大人——”
“大人——”
“快救人——”
“大人落水了!!!”
众人这才知道落水的人是当今国相,千里迢迢从天启赶过来,为的是平息骊州百年不遇的水灾。
那为何又站在岸边作壁上观?
还不如前几日路经此地的先生,提出引流排源的法子,解了骊州的燃眉之急。
林婉云稳如泰山,雨势收敛,大有拨云见日的征兆,金光自云端洒落,不知情的人开始下水捞人。
不到最后反派是不会死的,她岿然不动,趁着人群散乱,都在救人之际,跟着大部队,坐上缆车回到城里。
从城楼下来,迈着一节节石梯,空气中雨水洗刷过后的气味,是青草的芳香味。
地砖湿润,鞋边沾了点绿苔,洪水席卷了内城,经过大自然的肆虐,城中逐渐恢复兴兴向荣的生机。
待众人一落地,鲜花掌声纷至沓来,百姓夹道欢迎,林婉云被簇拥着,被人群推着走。
再往前,他看见李嗣站在人群中心,深受着爱戴。
她的眼里是欣赏,也是赞同。
侍卫们都在捞落水的国相,根本不会担心李嗣会暴露。
大伙簇拥着向前,为李嗣献花,更有妙龄女子看着李嗣脸红,一行人推搡着大家到酒楼用饭,李嗣被安排在主座,接受大家的赞美和慰问。
有妇人打听他的年岁和年纪,他闪烁其词,并不明说。
问起家世爱好,淡然不语,微笑予以回应。
又问他的身份姓名,他扫了一眼在场诸人,并未见到林婉云,眼泪有一瞬的失落,他喃喃出声,“我姓林,单名嗣字。”
听到这句话的林婉云一口水喷出来,还好躲在角落,没人注意到,紧忙擦擦嘴。
过后开始用饭,等吃饱喝足,就在要拐去找李嗣的时候,李嗣又被人拥着带走了。
她追出门去,被人拦在路上,是国相身边的心腹,盘问于她,“方才大人落水,你如何不在?”
扭头一看,昏迷的国相被人抬着四肢,正从城楼上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