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这个声音连字节都说不清楚,但薛赢仍然听得出,这是他自己的声音。
三年前,他自己的声音。
薛赢垂眼盯着这块微笑着的石碑,神经末梢开始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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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秦雪时被石碑问到的问题是这样的。
【塞西亚是否是你遇见过最英俊的人】
【请在十五秒内给出真实答案】
秦雪时紧张地咽了口口水,羊羔般乌黑的眼睛不安地望向四周,然而这里空空如也,自从那个黑色背心的凶悍男人消失,男人身边穿着黄绿色裤衩的同伴又按上泛诡异绿光的符文后,四周就没有任何人能给予他帮助了。
秦雪时很害怕,他小心翼翼地说了声“是”,眼前的石碑猝然裂开,秦雪时惊慌失措地试图将石碑拼回来,石碑裂口处却浮现出薛赢那张嘴里衔着烟拽的二万八的冷脸。
每块石碑碎片上的嘴都在翕动,吐出的是红发塞西亚的声音,
【早说了要如实作答,不是就不是呗】
秦雪时的脸色由苍白转为羞红,他手一哆嗦,石碑落地摔的更稀烂了。
秦雪时又回到了这面巨大的符文墙面前,与之前不同的是,此时海里一片混乱,海面上没有任何石碑可以争夺的任务者们终于想起来朝海下游去。
只是这次冒险的代价极其惨烈。一个被随手捏烂丢弃的人头顺着水流从秦雪时身旁飘过,在他即将应激反胃的前一秒,秦雪时将手覆在了另一个惨绿色符文上。
【说出你最讨厌的人的名字】
【请在十五秒内说出真实回答】
“没有。”秦雪时茫然地眨巴了两下眼睛,“世界上还没有让我讨厌的人。”
眼前闪烁着刺目的白光,秦雪时条件反射地闭上眼,几秒后逐渐清明的视线里,他正穿着破布鞋的脚站在黄沙地里,而自然垂下的手里正握着一把木柄的铁镐,手还是他自己的手,但身上的衣服已经变成了灰仆仆沾满尘沙的补丁短袖。
入目是一片荒芜的广褒沙地,四周都是高耸的沙丘,一阵肆虐的大风刮过,呼啸作响地奔至大漠尽头。
秦雪时惊疑不定地四下乱瞥,终于看见了熟悉的黑色背心,男人的心情看上去比先前还要糟糕,他身上统一的工作服外套已经脱了,此时正皱眉盯着自己右肩上那块烂掉的伤处,“过来。”
秦雪时忙不迭过去,就接到薛赢扔过来的一把匕首,他拿着匕首微愣,听见薛赢叫他把自己右肩上这块烂肉切了。
秦雪时怀疑自己没带耳朵,他苍白的漂亮脸蛋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我不会。”
薛赢右肩上的伤处溃烂的很严重,黑红色的烂肉流着脓,原本完好的皮肤上也逐渐生出了青绿色的霉点,秦雪时都没法看第二秒,但他再没良心也知道这伤是薛赢为了他挨的。
秦雪时的手微微发抖,“我,我,”刀尖刚插入烂肉的边角,眼见着黑红色的血漫上刀口,秦雪时崩溃的将匕首还给了薛赢,他这回是真哭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呜呜,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比琥珀还漂亮的眼睛哭的红肿一片,缀在白玉般的脸上看着尤为可怜,秦雪时哽咽的更厉害了,“呜呜呜怎么办会不会感染呜呜呜,怎么办……”
薛赢太阳穴被吵的突突直跳,他吼着叫秦雪时闭嘴,秦雪时害怕被捅上一刀,赶忙禁了声。
薛赢死命咬着纱布将右肩上一整块连皮带肉切了个干净,已经腐烂的肉早就失去了知觉,最痛苦的是那些带着霉斑的好皮,再大的酷刑也莫过于此。
薛赢咬紧纱布的力道太大,以至于后槽牙阵阵发痛,连带着太阳穴也开始作痛,终于结束后薛赢厌弃地将这团恶心的烂肉埋进沙子里。
他一看秦雪时那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哭什么哭,我还没死,你给我过来!”
秦雪时识相地过来帮他包扎,薛赢抬着手臂连抽了五根烟才缓过来一点,只是脸色依旧发白惨无人色。
秦雪时包扎好后又打了个匀称美观的蝴蝶结,眼泪汪汪地担忧道,“你说这里会不会有医院。”
薛赢本来都懒得回答,看秦雪时又是那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他又点了根烟道,“任务塔里没有细菌感染,用城池卖的止血绷带就成。”
秦雪时小声,“什么是任务塔,什么是城池……”
“这不是你要管的事。”薛赢不耐烦,“你要是命大能出去,自己花积分找情报贩子问。”
秦雪时短时间内被频繁凶了几次,但对方是他救命恩人,秦雪时忍下委屈,他带了点示好地想扶薛赢起来,刚伸手薛赢就已经直起了身。
秦雪时正对着薛赢脖子上那道人工缝纫的狰狞缝线,血红线条横在薛赢线条干净的颈间极为突兀,秦雪时不自觉吞了口口水,“你脖子上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