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雪时那点微末的自尊心频繁刺激着他的神经,所以他说他不要跟薛赢一起下楼,他们所有的依据就只是一个指南针而已,薛赢的选择就一定是正确的吗,还有最重要的,他离了薛赢就真的活不下去吗?
秦雪时从来没有这么想知道一个问题的答案,他说他不跟薛赢下去的时候,本来以为会被不耐烦地往楼下推,但对方连看都没多看一眼,还说什么:“不去就不去呗谁绑着你去了。”
明明没被强推着走,明明秦雪时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可为什么他心口像被水草缠住一般阵阵发闷。
下一秒秦雪时被生硬地挤开了,扒开他的人是姚文静,走廊里还算宽敞,这个粉毛就是成心的,姚文静笑嘻嘻地往薛赢旁边凑,应该是想试试薛赢忍耐的底线在哪里,这回他故作亲密挽起了薛赢的手。
薛赢最讨厌这种东西,他额角青筋突突直跳,“砰”一声将花瓶扣在了姚文静脸上,鲜血顺着创口往下流,姚文静被踹开两米远,他揉揉脸还冲薛赢笑。
有病。
薛赢觉得烦,他宁愿下去跟丧尸对砍。薛赢拉上衣服拉链,边走边找合适的落脚点,手里的指南针无论走到哪都很坚定地指向宿舍楼后的池塘。
现在是在塞西亚的塔里,不会出现虚假或无效的线索,既然指南针有指向,就说明池塘里有重要的东西。
无论如何,得去。
薛赢对任务世界再熟悉不过,生路总是会放在险处。
底下蜂拥的丧尸越聚越多,甚至逐渐出现了后面踩前面往上爬的现象,只是丧尸毕竟失智,上面的刚爬上去就被下面的咬了下来。
薛赢走到了远离丧尸的北面窗口,他三两下拆了教室里的窗帘,动作娴熟地系上死结,没多久就完成了一条窗帘拧成的长绳,一端绑死在墙柱上,另一端缓慢垂了下去。
绳子末端轻飘飘地落在地上,没有引来地面丧尸的任何注意,薛赢靠在窗边往下看,见窗帘落地没反应又扔了截没熄灭的烟头下去。
姚文静顶着一脸血,跟感觉不到痛一样又凑到薛赢旁边,“没反应欸,我们要不要把他们扔下去看看。”
姚文静指着地上的两具尸体。
没人愿意动手,姚文静叫大家石头剪刀布,谁输了谁来,他还没喊上两句,秦雪时越过他站在光头尸体前。
姚文静肩膀被蓄意撞了下,他有些意外地挑眉。
秦雪时将手握成拳头,掩饰自己神经质的手抖,面前这具尸体在上一个任务里还以绝对的力量生生打死了他,而现在对方变成了一具尸体,自己还活着。
他应该害怕的,应该避免直视尸体死不瞑目的眼睛的,可此时他心底生出了一点扭曲的快意。
这点诡异的愉悦是他将光头的尸体扔下楼时才能确切感受到的。
当意识到自己因此而愉悦的时候,秦雪时不可避免地陷入了轻微的恐慌,他觉得他不应该如此,死亡难道不是令人恐惧又哀伤的吗?他明明前不久还是这样认为的,为什么现在他甚至隐晦的希望光头尸体被丧尸啃食殆尽呢?
身侧传来一阵浅淡的烟味,薛赢见他走神忙拉了把绳子,光头的尸体堪堪平缓落地没发出什么声响。
底下丧尸毫无反应,仍然在冲撞一楼通往二楼的卷帘门,卷帘门上被砸出的痕迹又深了些。薛赢想知道丧尸会被什么吸引,他将光头的尸体拉上来后重重扔下,随着巨响地面溅起土灰。
“还是没有反应欸。”姚文静把光头的尸体往丧尸那又挪了挪。
姚文静意有所指:“那看来是只对活人有反应,有没有哪个热心群众愿意下去试一试呀。”
边确瞪他:“别他妈看我,你自己脖子上吊根绳挂那不就知道了。”
姚文静瘪嘴:“那么凶干嘛呀。”
边确太阳穴突突的疼,王东赶忙和稀泥:“现在下去确实太危险了,我们要不等天亮了再做打算,万一天亮了丧尸就消失了呢?”
薛赢把停在零点的手表扔了过去,他指着一楼那扇被砸的坑坑洼洼的防火卷帘门:“更大的可能性是天不会亮,下面那扇门用不了几个小时就会被砸开。”
王东愣愣看着面前的手表,他还记得这茬,刚进教学楼的时候薛赢和边确他们就确认过这事,无论是手表还是时钟都停在了零点,似乎时间并没有继续流逝。
“一直呆在这里也不是事啊,所以才要去池塘看看嘛。”姚文静坐在围栏上起哄:“放心啦有绳子系着的,发现情况不对我们马上就会把你拉上来……”
姚文静的声音打断了,一双手从人群里伸出朝他身上狠狠一推,姚文静很轻飘飘地坐在围栏上晃腿,他的手甚至没有扶在围栏上,被这样一推整个人便朝后栽去,直直地坠入底下丧尸群张张扭曲的血口。
楼上锅盖头快速的缩回手,试图装作自己什么都没有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