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愈越过漏花窗眺出去,层层掩映的修竹后,平静的水面上躺着一捧捧睡莲,暗香漾动,浮光跃金,令人无端想起刚刚在庄又楷门前遇见的那个女孩儿,明丽又通透,对任何人都挺直脊梁。
“boss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Mandy小姐不好奇吗,什么女人留在你们这不动凡心的老板身边?”
“如果作为八卦的话可能会听听,但不算好奇。那些对我来说,完全是另一个世界。”
“你和他,只隔了一扇门。”场面话谁都会说,蒋愈见怪不怪,还当她粉饰自己的欲.望,颇有耐心地引导,“有时候,泾渭不是那么分明的,况且……”
“不,您误会了我的意思。”赵蔓枝笑得大方,“我只是因为暑期实习的机会,偶然触碰到这个世界的一角,而这些对我来说就足够了。如果看的、听的再多一点,我很难保证会不会丢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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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寰业高级会员的活动办得很是圆满,尤其是新晋金像影后Ada的出席,更令不少来宾感到惊喜。
庄又楷在活动上的致辞中宣布,将调整寰业酒店服务的品牌布局,一边针对新世代客群年轻化、潮流化,一边对于大宗商务接待客户,以及一直支持寰业的高等会员们,会提供更高品质、更定制化的服务。
更是提前揭露了寰业的premier项目,在场老客户都将有机会成为首批体验官,极大地弥补了他们之前丢失的脸面。
不能轻易得到的,从来都最受所谓上流社会追捧,以此来昭彰非同一般的身份。如此一来,投诉的声浪默了下去,且因为明星效应加持,寰业在苏城的活动很快冲上热搜,兼有公关的运作,之前那桩莫名的丑闻便渐渐被公众遗忘,转而夸起寰业大刀阔斧的转型,抑或是分享庄家兄弟与女明星之间的轶闻。
连方灵都发来消息问,庄又楷和Ada是真的吗?赵蔓枝想了想,回她“不知道”。
她不想窥探上司的隐私,可蒋愈的话,还有那天庄又楷通电话时无限柔情的语气,寻暇伺隙地钻进她的脑海。原来这么一个高高在上的人物,也有一天会折服在牡丹花下,用他鲜为人知的温柔和包容,去偏爱某人。
那天蒋愈还说了一句话,她记得很深。蒋愈说,Ada不够格,是嫁不进庄家的,从前跟庄又霖如此,现在跟庄又楷也如此。豪门嘛,讲门第,讲出身,娱乐圈关系盘根错节入不了他们的眼,明知是虚无,可还是有人前仆后继地去拥这场梦。
究竟是追梦者汲营,还是造梦者别有用心呢?
活动结束后,庄又楷多留了一天收尾,准备次日下午回沪上。
原定赵蔓枝应该搭他顺风车回去,但她读书以后难得来苏城,打算自己多待个周末,于是来向他请假。
休息室跑了两趟没看到人,赵蔓枝估摸着他大约在房间休息不好打扰,在酒店餐厅遇到了卢谦宁,就劳他转告一声。
卢谦宁听罢点点头,多句嘴问,“留下来是自己玩,还是有什么亲戚朋友要见吗?”
“倒也不是,有家铺子的老师傅手艺很好,想请他给我妈妈裁身旗袍。”
“这样,如果你要多住一晚的话,寰业酒店的房间应该可以保留,按出差报销。”
“不麻烦了,我晚点自己坐高铁回去。”赵蔓枝笑笑,衷心感谢这位慈爱的老人,“多谢宁叔。”
卢谦宁在酒店园林里找到的庄又楷,他身边站着个全副武装的女人,身姿曼妙,单看背影就知道风情万种。
他们走在蜿蜒的回廊上,偶尔停下来,投掷一捧鱼食。卢谦宁明白并非打扰的好时机,便停在月洞门前,等庄又楷出来再作汇报。
“阿霖生前跟我提过数次,这座酒店是他的心血,可惜一直没机会这样仔细地看看它。”Ada轻叹口气,红唇上扬的弧度妩媚,”谢谢你,阿楷。”
庄又楷神色很淡,把手心里的鱼食一把洒尽,“你也知道我为什么会邀请你,彼此受惠的事情,不必这么客气。”
女明星旖丽的笑容僵了一瞬,幽黑的墨镜下,她真实情绪并不易得知,但由旁观角度看来,她的表情始终滴水不漏,“当然,我们的关系,是不用这样麻烦。”
“何小姐,我不像大哥那么耐心,就开门见山了。你是当事人,也是仅存的知情者,当年大哥出事的真相对我、对庄家来说都非常重要,如果你真是对他情深不移的话,应该比谁都更希望早日让背后主使得到惩罚。”
有风来,吹皱一池碧水,舒展的睡莲包起自己的花芯。溽暑七月,庄又楷的话音却裹挟凉意,“你说你孤身一人闯荡娱乐圈没靠山,说出来怕被暗算,这些年该给你的资源、地位、奖杯,我从未亏待过。我和庄家的名声借你,想要的不是今天的结果。”
与上位者交锋,向来是风险与机遇并存,Ada自然知道命运馈赠的礼物都有价码,只是拿捏着庄又楷的重情重义,才存一丝侥幸。
她抿了抿唇,“阿楷,你知道,我需要时间……”
庄又楷不语,从西服内兜里取出一只袋子,里面装着几枚药片,Ada一看,登时脸色煞白。
“要等多久,等你把孩子生下来上位?”他眸底的嫌恶再也藏不住,“郑家虽然不比庄家,但门槛也不是那么好进的,逼宫更是死路一条。”
说完,将袋子递过去,放进她颤抖的手中,“如果被媒体拍到你在吃叶酸,后果你自己知道。”
Ada强撑着扬起下颌,反诘道,“就不怕我说是你的孩子吗?反正之前的绯闻也不少——”
庄又楷笑了起来,清透的瞳眸下,却是森冷的寒意,“你可以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