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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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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花这才作罢。主仆三人吃了饭,外头婆子们也吃了饭进来伺候。马氏看天色已晚,叫人掌灯,自己走到窗边往外面看。果然街上游人如织,各家各户都出来看灯。各门前挂着菊花灯、海棠灯、金鱼灯、游虾灯,也有仙女散花儿灯,又有迷灯,花团锦簇,灯火辉煌,一时也看不尽。马氏倚在窗边看了一回,忽然看见延舟从前面来,身后跟着小厮儿,慌里慌张只管往人堆里撞,转眼不见了。

马氏心道:“怪啊,他说去孔举人家里赴宴,如何却在街上胡撞。神色匆忙,身边一个朋友也没有,又不是回家的方向,莫非闯下了什么祸事不成?”又转念一想道:“他是个心细的人,轻易不肯与人家角口,怕是别有是非。”心里疑一回,想一回,连灯也看不进去,叫人备车回去。

原来王八早几日在柳家门后等着,托六儿传话,六儿吃了上回的教训,还敢说什么,一时推脱不下,瞅着个机会,将信送与延舟。延舟不敢与马氏说,悄悄去了一回,见银宝着实得不成个样子,有心要将她做个外室。只是鸨子不松口,一定要一千银子才罢休,搅弄得延舟也愁得了不得。这里头也有个缘故儿。

银宝月份大了,行动不便,初时还好,渐渐鸨子声气就不大像。银宝忍气吞声,心中一心要嫁给延舟,柳家却一点消息传来,慢慢神思就不济起来。金花见她这样可怜,有心帮衬,也没十分的精力。银宝也只是有一日挨一日的过着。

不想那日忽然来了一个贩丝绸的商人,正是三年前梳笼银宝的齐员外,此次专为寻银宝而来。鸨子如何不高兴,喜洋洋接齐员外进来,一叠声叫银宝出来接客。银宝出来见了,却是旧人,只得上前陪着。齐员外见银宝肚腹高耸,只略坐了坐,第二日来,悄悄与鸨子说要一千银子娶了银宝,连孩子一并接到家中。

齐员外年近五十,身边儿女俱无,前年又丧了妻,一心要寻一个颜色女子做小,相看了多少只是不中意。今年贩绸缎,走到青云,猛然想起银宝来,意思要将她纳了,等生个一儿半女,慢慢将她扶正了。偏偏银宝又有了身子,现成的孩子,员外如何不喜欢。鸨子本就因为柳家没有消息,恐怕银宝想痴了心,日后不接客,听了这话真正撞在心坎儿上,百般愿意,一叠声儿的应承下来。

齐员外毕竟不是常在这里头行走的人,他若拿出财主的声口,这鸨子也就允了,偏偏的齐员外将话儿说得软和,这鸨子就拿腔拿调起来。一时嫌路远山高,女儿一去往后无有再见面的时候;一时又是这家乡绅那家公子争着相娶,急切里委决不下,将银宝夸得天上有地上无,说来说去无非是想要银子。看看说到一千五百银子上,鸨子还不松口,齐员外渐渐就心懒起来。

这事众人都知道,只瞒着银宝一个。那日银宝要水洗脸,丫头出去不知做些什么营生,等半日白等不来人,银宝起身慢慢往后头厨房去拿水。才走到院子,听见里头有人说话,银宝还不留意,等走到窗子底下,忽然听见里头人说出她的名字来。银宝站住了脚,细细听了一回,却是厨子和灶下的婆子闲打牙。这一听不打紧,却原来将鸨子和齐员外说的话一五一十听了个清清楚楚。银宝一口气上不来,憋得胸口疼痛,心里翻江倒海一样只是要呕又呕不出,出了一身的冷汗,又头晕目眩要往下倒,忙用手扶住了墙。

银宝定了定神,一声不吭,往后头黄妈妈院子来,正看见自己屋里丫头端着个盒子打黄妈妈屋里出来。那丫头见了银宝,进退不得,只得站在廊子底下。银宝上前,冷笑道:“我说怎么半日不见个人影儿,原来另有人要伺候。”说着,自打帘子走了进去。

黄妈妈正与齐员外并金花几个人饮酒,另有一个唱的在底下伺候,见银宝进来一时都不说话儿了。

黄妈妈笑道:“我的女儿,怎么今日倒有力气出来转转了。”忙又叫人另拿碗筷,在齐员外身侧加了个座位。

银宝冷笑道:“妈的盛情我是不敢不领,只是身子实在不舒服,说两句话我还要往前头去。”

金花上前扶着银宝,笑道:“你就是不吃酒也略坐一坐,叫人看着也高兴。”

银宝一把甩开金花的手,说道:“这酒姐姐吃得下去,我却吃不下去。”

金花讨了个没趣儿,脸上讪讪的,也不再劝,又坐了回去。

黄妈妈说道:“银姐儿,人好心劝你,如何就撒起疯来,你有什么话说就是了。”

银宝看了众人一回,对着黄妈妈说道:“妈要将我卖人,也该分个先来后到才是。前日许了柳家二爷,我如今肚中又怀着他的骨肉,妈怎好为了一千多银子,又将我卖给别人。我虽是个风尘女子,也还知道些廉耻,似这么朝令夕改,叫人说我们婊子无情,眼里只认银子。且不说柳家侄子现做着个知县,他姐夫又做着个知府,这样人家儿,妈也好得罪的么。”

齐员外先听见说银宝许了人家,心中就有些不自在,又听见说柳家如此势焰,愈发的不敢应承。说道:“怎么二姑娘倒许了人家儿了,黄妈妈这样事你怎好骗我,我是一生不与官府牵扯的人。这件事只当是玩笑,我明日就起船回乡。”

黄妈妈见齐员外要走,慌忙拉住,说道:“员外怎么说走便走,老身虽然爱银子,还知道事体大小,如何敢欺瞒员外。不瞒员外说,小女肚中孩儿确是柳公子的,但婚事却未曾说定。那柳公子正是新婚,一连几个月也不来我这里,我几次央人说和,他都不肯下面子来走一趟,亲事一定是不成的了。小女不过是痴心,又怕远嫁,才说出这样话来。她的亲事全是我做主,岂肯容她挑三拣四。”

齐员外见黄妈妈说得口硬,又有些回心转意的意思,黄妈妈又说道:“员外即刻兑一千五百银子来,我就当面和你清了账,人你领去,是娶是卖,全在员外做主。”

银宝听她娘这番话,心中凉了半截儿,恨声道:“果然人说得不错,婊子无情。”

黄妈妈听了这话,上前一耳刮子打在银宝脸上,骂道:“我几时养下你这个孽障,叫你在人前伤我。我不做婊子,你也有今日这些好饭吃、好衣穿,你的亲事,老娘说行就行,说不行就不行,也由得你这个贱人插嘴!”

银宝道:“我劝妈别把话说得太满了,左不过是一个死,你就是看得住我一时,你也看不住我一世!我要嫁就嫁姓柳的,除了这一家儿,我要嫁了别人家儿,就叫我不得好死。”

金花见她母女两个认真恼了,又恐怕齐员外走,慌忙上前拉住银宝的手,一边用帕子替她擦泪,一边笑道:“好好儿的怎么说起死活的话来了,也不怕员外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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