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化愣住,随后扬起嘴角,朝道长微微鞠躬:“多谢道长。”
下山的路上江淮渺酝酿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他:“你问了什么?”
顾化并没有看她,只道:“不告诉你。”
引得江淮渺频频看他,企图看出些什么来。
顾化板着脸坚决不让她看出来。
江淮渺轻笑一声,夕阳西下,绚烂的余辉洒在她的脸上,犹如绽开了一朵绚丽的花朵。
—
他们并没有在Z市待很多天,第二天就启程返回A市。
但自上次秦海珠造访江淮渺的房子时,就在她的心里埋下了一丝顾虑,所以这次她并没有带顾化回到之前的房子,而是打算把他安顿在另一处她名下的房产里。
“姐,这好像不是回你家的路吧?”顾化望着车窗外,又看向江淮渺,心脏搅在一起,失望地垂下眼。
隐隐间,他洞察出了一丝真相。
江淮渺没有过多解释:“这几天住另一个地方可以吗?”
“是你家里人发现了吗?”顾化干巴地问道。
“别想太多。”江淮渺捏住他的手,"就当在那边玩几天?"
顾化没有说话。
被睫毛遮盖的眼神中蓄积着浓墨般的情绪,难以散去。
或许,他本就是难以见光的老鼠。
—
江淮渺疲惫地打开家门,坐了一天的交通工具未免不觉得疲惫。
只是,房子里灯火通明。
她顿在原地,眨了眨眼睛,意识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秦海珠走了出来,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热情地抱住她,反而拧着眉头,眼神中多了一股说不清的情绪。
“妈。”江淮渺轻轻地喊她。
秦海珠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甚至语气都是异常的冷淡:“既然回来了就进来吧,我和你爸都在等你。”
爸也来了……
江淮渺警觉事情的严重性,嘴唇翕张几下又紧紧抿着:“好。”
她往里面走去,就见江健坐在沙发上,眉头紧皱,和秦海珠的表情如出一辙。
“爸。”江淮渺喊他。
但江健却是冷哼一声:“怎么不带你弟弟回来?”
江淮渺动作僵住,没有说话。
秦海珠双手抱臂,冷冷站在一旁,脸上是难以言喻的失望。
她的表情深深刺痛了江淮渺的心脏,自她回来之后,或者说自她有记忆以来,她从来没有见过父母如此明显的失望的表情。
秦海珠先行开口,声音却是令人意外的平静:“江淮渺,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江淮渺的眼睫颤了颤,扯着嘴唇道:“我知道,我是你们的女儿……”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联系他们的儿子?!”秦海珠伪装得体的冷静终于分崩离析,大颗大颗地泪珠从他的眼眶中滑落,不可置信地质问着。
“妈……”江淮渺有些无力解释,垂在腿边紧握的手缓缓放开,“顾化他……”
“够了!”江健也听不下去她无意义的解释与辩白,直接打断她的话。
他的双目赤红,眼里是强压着眼泪,攥成拳的手青筋暴起:“你知道你有多伤父母的心吗?我们辛辛苦苦找了你十几年,而你!竟然还和从父母手里抢走你的罪魁祸首的孩子藕断丝连!你难道没有为你的父母伤心过,考虑过吗?!”
说罢,他扭过头,仿佛失望透顶到不愿再看江淮渺一眼。
秦海珠此刻已经泪流满面,她凑近江淮渺,紧紧握住她的手,哀求她:“渺渺,就算我们求你了,你不要和他再联系了好不好?”
不要再联系了……
不要再联系了……
怎么能说得这么轻松?
她的眼里渐渐蓄起眼泪,恍然想起那段噩梦一般的时光,昏天地暗。
而顾化,是她当时能抓住的,唯一的,精神寄托。
怎么能说放手就放手呢?
对不起父母吗?也许吧。
可是如果连他她都不能握在手里,光明都不能握在手里,那她还能在无尽的黑暗中行走吗?
江淮渺此刻却宕机在原地,仿佛陷入茫茫深海当中,不见天光,强大的压力死死压着她,令人难以喘息。
呼吸越来越急促,已经呈现病态的症状。
江淮渺的视线逐渐模糊,手脚无力,天旋地转间就要往后倒。
江健和秦海珠被她的反应吓住,冲上前去扶住她的身体。
“渺渺你怎么了?!不要吓妈妈啊!你的病不是好了吗?不是好了吗?怎么会这样?!”
秦海珠的嘶吼声冲进她的耳膜,恍惚间她的口中不断喃喃——
“不是的……不是……”
“顾化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她的眼角带泪,心脏正在超负荷运行,却仍想要解释:“不是……那样……”
意识彻底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