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吃完水果的江淮渺突然觉得自己大脑昏昏沉沉,一瞬间失去了一切活动的欲望。
她把一颗草莓咬在嘴边,手却无力地垂下,双眸渐渐失焦,等她再一次反应过来时,顾化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将脸凑近,一脸担忧:“姐,你的脸好红,是不是昨天晚上着凉了?”
江淮渺抬眼看他,只能看见他不断翕张的唇,却理解不了他的意思,她迟钝地出声:“嗯?”
顾化分外着急,他先是试探性地把手放在她的额头上,滚烫的温度通过皮肤间的接触传导至他的心脏,连带着整个人都不由慌乱起来。
“好烫……”他拧眉,脸上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又凑近江淮渺的耳边,轻声道:“姐,你发烧了,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这次江淮渺终于听清了,睁着一双水润润地眼睛摇头看他,仿佛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没事的,应该就是普通的感冒,吃点药就好了。”
“不行!”实在是太过担心,顾化一时没有控制好音量,他懊恼地垂下头,尝试讲道理,“你的脑袋太烫了,去医院保险一点。”
江淮渺的视线放在他发丝下的那双眼睛上,撩起他额间的头发,声音不复往日地清亮,反而带着一丝黏腻的鼻音:“听我的,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
顾化拗不过她,只好先把她抱去床上,又匆匆忙忙去买药。
“姐,你等我回来,很快的。”他手扶着门把手,离开的前一刻又不放心地叮嘱。
江淮渺点点头,看着他消失在门后的身影,眼皮愈发的重,最终还是敌不过高烧带来的困倦,陷入梦境。
意识半梦半醒间,她的身体仿佛陷在无边无际的黑暗当中,不停地往下坠落。
或许是发烧带来的影响,她恍然回到了那段噩梦般的记忆中。
……
“小雪,你待在这里干什么?你妈快生了!快回家吧!”
名为顾雪的小女孩呆愣的靠坐在树下,双目迷茫。
刚刚出声大婶瞧着她这副呆呆傻傻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你个丫头片子!好说歹说,你妈现在可是在走鬼门关呢!你倒像个没事人一样!要我说,什么什么重男轻女,女娃就是没什么用,还真不如生个男娃!”
说完,便努了努嘴大跨步离开,好似正在生产的不是一个无甚关系的人而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顾雪这才如梦初醒般眨了眨眼睛,后知后觉发生了什么。
她是被自己的母亲赶出来的,只因为她想夹摆在桌子上的一块肉。
她实在是太馋了,那是她时隔很久都未曾品味过的肉,仅仅闻着肉香味口腔就忍不住分泌唾液。
她忍了很久,心想着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了,就吃一块应该没事吧?
于是斗胆去夹那块肉,可就在筷子刚要接触到时,又被另一双筷子狠狠打开。
“你想干什么?!”
女人尖锐地声音传入她的大脑,惊得她一颤。
而后,她被赶下了餐桌。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温暖和身的衣裳,鲜香诱人的饭菜,以及无微不至的关照,都与她渐行渐远。
顾雪刹那间由天堂坠入地狱,爸爸妈妈都好似换了个模样,他们不愿将半分目光施舍在顾雪身上,转而全心全意地对待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
顾雪至始至终都未曾明白,明明同为父母的孩子,为何他尚未出世,他们的地位便已天差地别,这个家里也好像再也容不下她了。
想到此,顾雪慢慢将目光转移至前方不远处喧嚣的房子,不断有人在那间瓦房里进出,神情皆是严肃。
顾雪这才起身,双手随意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
可是收效甚微,这条使顾雪露出一截脚脖子的破烂裤子上早就脏污不堪,再怎么拍打也毫无区别。
“张嫂,我婆娘怎么样?孩子生下来了吗?”
一个中年男人神色紧张,双手牢牢抓住一个手握水盆的妇女,那水盆已被鲜血染得艳红。
张嫂翻了个白眼,道:“咋还这么紧张呢?你婆娘又不是没生过!你等着就行了!”
说罢,端着盆一摆,挣脱了中年男人的束缚,麻利的将盆中的水泼出,进而又进入了房内,徒留中年男人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顾雪缓缓走上前去,在离中年男人还有一米的距离时停住脚步,乖巧地喊了一声:“爸爸”。
那中年男人闻言只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随即应了一声,没再搭理她,态度十分冷淡。
顾雪有些落寞地垂下眼帘,稚嫩的小手无意识间扯住了自己的衣摆,不断搅动着。
她听着耳边不断传出的声响以及女人的尖叫声,人虽在此却又仿佛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