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雪站起身来,环视周围这些虚伪的豺狼虎,不免在心中冷哼一声。
看似都是为了她好,实际上也是为了自己,反倒还装出一副冠冕堂皇的模样。
“我不同意和他们住在一起。”见周围鸦雀无声,她冷冷重复一遍。
刚刚敲定的族老皱起满是纹路的眉头,感觉的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战,眼神一横朝着她呵斥:“你个小辈在这里可没有资格说话,更何况还是个以后要嫁人的女娃!”
顾雪的目光淡淡落在他的身上,许久没有挪开。
被她用这样无波无澜的眼神看着,族老倒没有觉得心虚,仿佛刚刚还在为她据理力争的人不是他一样。
顾雪讥笑出声:“是,族老,我是说不上话,但是不知道我叔说不说得上话。”
说罢,她拿出被藏在怀里的一封信。
这是邹直的遗书。
族老的眼睛瞪得像铜铃:“邹直还留了遗书?!”
正常来说,无后之人的财产充公是没有错的,可错就错在邹直还收养了一个小丫头,这是当初在他们顾家祠堂公证过的,所以严格来说并不能算是无后,可是遗产怎么能都留给一个丫头片子?
女的能干什么?早晚要嫁人的!把她养到这么大的恩情就已经够她感恩戴德了,怎么能这么贪心还要遗产?
“族老打开看看?”顾雪出声,脸上十分从容。
实际上,这封“遗书”她从来没有打开过,里面的内容到底有什么她也无从得知。
她默默地看着族老颤抖这双手将那封信撕开,露出里面的洁白的信纸,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也跟着展开的纸页颤动了一番。
“我邹直这么多年来父母早亡,无妻无子,孤独半生。好在这一生也不算是碌碌无为,为村子里鞠躬尽瘁了大半辈子,死到临头,只想求村里面的各位族老帮我完成最后一个心愿。顾雪——我后来收养过来的孩子,我把她当作亲生的孩子一样悉心教导,我走后她孤独无依,我怕她会被人欺负,无人庇佑,所以——谁尽心把她养到成年,谁就可以得到我的一半遗产,而另一半则留给顾雪本人。望各位族老实现我这个小小的愿望。邹直,亲启。”
随着族老的话音落下,顾雪的眼眶也逐渐变得通红,她低垂着头,其他人难以看到她的表情,可珍珠般大小的泪水一连串地落下,被打湿的地面那样的刺眼。
她可以不要庇护,她只想守住邹叔的东西,谁都不能拿走!可是为什么……
“既然邹直都这么说了,我们村里面当然会给他这个面子。”族老面色难看,他本来还想借着这件事再一步提高自己在村子里的威望。
所以最开始他装出一副公正不阿的态度为顾雪说话,可归根结底,他的心里还是认为邹直的遗产大部分会充公,只是这样做事两全其美,博得的名头更好听。
可他万万没有料到还有遗书这回事!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打碎了象牙往肚子里咽。
顾家父母觉得尘埃落定了,心中隐隐开始得瑟。
可周围其他人可不这么想,邹直的信了可没规定要谁来养顾雪,只说谁能好好养,遗产就给谁,这其中的操作性可就大了。
这不,还没等顾家父母得意多久,顾梨的父母就站出来,道:“族老,邹直可没规定是谁带吧?那我们家可不可以把顾雪接回去?我家梨子和她还玩得好嘞。”
这话一出就把顾家父母吓了一跳,他们连忙出声制止:“这怎么行?哪有不跟自己亲生父母去跟别人的?你把我们的脸往哪放?!”
顾梨父母对于他们两个人的所作所为并不是一点都不知道,反倒因为顾梨这一层关系十分了解,让顾雪跟了他们不就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吗?
“怎么就不行了?你们都把她送走了就不要说什么亲不亲生的了,掉价!”
眼看着新一轮的骂战即将产生,族老反倒将注意力放在了顾雪身上:“顾雪,你说说你想跟谁?”
顾雪抬眼,一滴泪顺势从脸颊滑落而下,一双眼睛哪怕现在处于悲哀之中,却意外的清明,她仿佛参透了他的意图,所以不发一言。
族老可不管她愿不愿意,心中冷哼一声,直接道:“顾雪还是跟着她亲爸妈吧,毕竟再怎么说都是亲生的,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他遍布皱纹的脸上咧开一个笑容,顾雪却从中看出了满满的恶意。
她早就料到了是这样的结果,竟然也能良好地接受了。
—
顾雪又站在了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院门前,透过门缝朝里看去,里面的陈设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相比之前多了很多男孩子的东西。
“小雪,快进去呀!自己家还愣住干什么呢?”顾母喜气洋洋地帮她开门,把她拉近院子里。
小雪……
顾雪嘲弄地勾了勾唇,她都多久没有听见过她这么喊过她了,记忆中最深刻的还是她恶狠狠喊她贱人时的样子。
这样想着,她神情冷峻地站在原地,任由拎着大包小包的顾家父母帮她把东西搬进去。
现在不用,说不定以后就用不上了,她以最恶毒的想法来揣测他们。
事实也正如她所料,刚刚把行李搬进大门的顾父就不由嘀咕:“那妮子也不给我们搭把手,真以为自己成天王老子了?”
“我们先忍她这几天,等时间一长谁都不记得这件事了,还不是我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现在就先让她拿拿桥,毕竟被邹直给养坏了。”顾母撇撇嘴,她心里也不太舒服,他们这里路上把东西搬过来,累死累活不说,顾雪竟然连一句好听的话都不说!
果然是贱种!
尽管这么想,可等到顾雪走到他们的身边时又换了一副嘴脸:“小雪呀,你在家里坐一下。你弟弟还没放学呢,你等下去接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