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筠沉默地盯着傅岓看了一会儿,还是想抬手合窗。
“欸!等——”,傅岓一时慌乱地想伸手去阻止,却没想起自己手里有东西。
手忙脚乱地,他的身影忽地从窗外消失了。
伴随着一声急促地叫喊,顾南筠眸色一惊,立马按住窗沿往下看了一眼。
谁知,那人就是逗人玩的。
他一看,傅岓还好生生地踩着窗下的一块木板,根本没掉下去。
成功骗到人的傅岓将包好的的衣服放在一旁,两只手趴在窗台上,对顾南筠笑起来:“逗你玩的,我叫傅岓。”
顾南筠:“……”
许是在平朝京都受惯了冷眼,看见傅岓脸上的笑容时,顾南筠感觉自己的心被灼了一下。
他看着傅岓,目光里的戒备似是散了一些。
“现在可以拉我进去了吗?”,傅岓默认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破冰了,对顾南筠伸出了一只手。
顾南筠盯着他的手犹豫了一会儿,才伸出手握住了傅岓。
少年的手清瘦而修长,骨节分明,白皙如玉,却一点也不冰冷,带着微微的温热。
倒是傅岓被掌心的那只手冰了一下,顾南筠的手很凉,手背上隐约可见凸起的青色血管。
太瘦了,这是傅岓看见那只手的第一想法。
顾南筠把人拽进了屋里,他身上还穿着来时的那件衣衫,被染了些污尘,傅岓只是瞥了一眼就把目光移开了。
“这是给你带的见面礼。”,傅岓把窗台上的东西递给顾南筠。
“……”,顾南筠没接,只是看着他。
是不是自己显得太殷勤了?傅岓心里上下打鼓,他补充道:“我只是想……”
话还没说完,顾南筠一句话打断了他:“顾南筠,筠篁的筠。”
那一刻,傅岓感觉自己心中的弦被人似是轻轻拨了下。
少爷虽然平时没脸惯了,可碰上自己真正想要抓住的东西,傅岓心里还是特别没底。
顾南筠从他手里接过东西,说了句:“谢谢。”
“不用……”,傅岓还想开口说点什么,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
“郡王殿下?”,外面的守卫估计是听到了刚才的动静,隔着门问顾南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无事,一只猫而已。”,顾南筠淡声对门外的人应道。
傅岓见他这么一本正经地说谎,还挺有趣,他脑子那些不自在一时烟消云散了。
他怕顾南筠看完手里的见面礼后再把东西还给他,又怕门外的人发现,所以傅岓倚着窗台,很小声地说了一句:“我下次再来找你。”
顾南筠还未来得及开口,那道人影消失在了窗户外。
他走近窗口,只见一抹轻快敏捷的身影轻轻落地,然后消失在了夜色中。
他捏着手中的东西,仿佛指尖还残留着那人的温度。
夜色渐深,傅府门前,小六儿正一脸焦急地四处张望。
一见傅岓的身影,他就“感激涕零”地奔了过去:“少爷!少爷啊!你再不回来,将军说要打断你的腿!”
傅岓晃了晃手里的糕点,笑道:“防着呢。”
傅将军嘴硬心软,宁夫人又偏爱他,傅岓这一招屡试不爽。
果然一进大厅,傅岓就看见了自己“严阵以待”的父亲和一脸担忧的母亲。
宁夫人看见他,赶忙起身拉住他,皱眉问:“萌萌,这么晚你去哪儿了?”
傅岓展示手中的糕点盒,坦然自若地道:“听说城西的茗香铺子出了新品,我想着买回来给您二老尝尝鲜,谁知要排这么久的队。”
宁夫人当然不信,她看着傅岓都有点不忍心拆穿:“……你这孩子,上上次就用的是这理由了。”
傅岓:“……”
他这十二年来为了溜出去玩撒的谎数不胜数,哪会每个都记得,况且今天还见了个……
“去找平朝那个皇子了吧。”,傅将军在玄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傅岓什么事能瞒过他。
自知瞒不过,傅岓也不演了,无奈地把糕点塞进宁夫人手里:“娘,东西还热着,您帮我给大家分一分。”
他又抬头望向主位上的人:“爹,有这点本事全用在您儿子身上了吧。”
傅辛无奈地看着他,叹了口气:“你啊,到底什么时候能懂点事。”
傅岓心性善良,为人正直,就是不知道他的这份怜悯之心,到底是好还是坏。
傅岓道:“那美…那少年跟我年纪才差不多大,他也是无辜的。”
傅辛反问他:“他无辜,平朝也无辜吗?战场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噢。”,傅岓铁了心要替那人说话,无畏道:“反正我已经把生辰宴的衣服送给他了。”
“你!第一次见面就把自己衣服送给人家是什么意思!”,傅将军这下可能是真怒了。
可怒的重点好像和傅岓想的有点不一样。
“啊?”,傅岓一愣,随即笑起来,童言无忌道:“送衣服怎么了,我又不是要以身相许给他。”
“你还有脸说!”,傅将军一拂袖,道:“你欲与他结交,爹不拦你,但其中分寸你自己要拎得清。”
“遵命。”,傅岓见好就收,拱手行礼,跪安了。
出了门,傅岓又想起什么似的,探回来一个头,笑道:“爹,我真给您买了您最爱吃的桂花糕。”
“滚滚滚!快滚!”,傅将军一眼就看透他那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嘴脸。
好吧,傅少爷献殷勤失败,赶紧麻溜滚了。
其实,桂花糕也只是因为他自己喜欢吃才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