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脚刚贴稳,后脚仙门追兵铁骑到来,玄铁重甲泛着寒光。
首领目光犀利,伸手在空气中抓了一下,又与那只灯笼互盯了一会儿。
他眼睛眯起,指尖突然凝出窥灵符,符火几乎烧到那只灯笼的穗子。
宋姜姜的墨发纹路险些被火舌舔舐。
随即,那人朝他们飞来一把匕首。
在纸中的宋姜姜立刻偏头,躲在季砚钦肩膀后。
“给老子滚出来!”
首领劈碎的却是旁边的糖画摊。
灯笼后一男一女突然尖叫逃窜,匕首“当啷”扎进青石板。
首领睨了那对男女一眼,剑锋一转,突然挑开宋姜姜他们隔壁的灯笼。
只有烧烤的油烟在萦绕。
烧烤摊老板大气不敢喘:“大、大人饶命!”
他没有捕捉到一丝的墨卷之气,眉头紧皱成深深的“川”字。
“挺能藏啊。”
首领蓦然朝虚空冷笑,恶狠狠扫视身后,马蹄声故意绕了三圈才远去。
把握不准附近是否有暗哨,季、宋二人未动。
“张全这条老狗。”
季砚钦抱臂,冷眼看着仙门追兵离开的背影。
“张全?”宋姜姜问。
“当年往我茶里下缚仙散的就是他。”季砚钦淡淡回答。
宋姜姜立马回头盯着季砚钦。第一次听他主动说起过去的事,满脸写着“请继续说”。
被她盯得不自在,又没办法忽视这道烫脸的视线,季砚钦一下噎住了。
“你后颈上的疤是上次烫出来的吗?”宋姜姜视线落在季砚钦的后颈,突然问。
季砚钦闻言摸了一下,“不是。”
那是换骨术留下的疤痕,林鹤年的后颈也有一块一样的。
“如果我和林鹤年皆要你死,你选谁?”
沉吟片刻,季砚钦冷不丁问了一句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
“都要我死,我选谁?”啊?都要死了我还能选死在谁手里吗?
“选的是黄泉路上谁吃席坐主桌吗……”宋姜姜忍不住吐槽。
“嗯。”季砚钦回。
嗯你个头。
“我不能活着吗?”宋姜姜无语,“我就选我活。”
“你要选我。”季砚钦一动不动。
“好吧好吧,选你选你。满意了吧祖宗?”
宋姜姜懒得理他,那个爱突然犯病的季砚钦又回来了。
季砚钦嘴角勾了勾。
“他们走没?”宋姜姜打了个哈欠。
“我想回去休息了。”她都走一晚上了。
季砚钦盯着人群,“我们走捷径。”
张全靴底悄然粘住一张纸片,他捡起,冷哼一声,两指捏碎,窥灵咒瞬间启动。
另一边。
宋姜姜捏着鼻子,后退三大步:“……有没有体面点的选择。”
季砚钦已经徒手撕开胸膛,里面是一条纸道,走这里能隔空到客栈。
“进来,三息就到。”
纸页翻动的簌簌声从裂口涌出,泛黄的宣纸层层绽开。
但开膛破肚这个动作还是让宋姜姜过不了心里这关!也太血腥了。
想起去鬼市的时候,季砚钦脏腑里那种血腥恐怖的景象,她实在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说是这么说,吐槽归吐槽,还是跑路要紧。
孰轻孰重,宋姜姜心里还是有杆秤的,再恐怖两眼一闭就过去了。
嘴上骂骂咧咧,脚却诚实地抬起。
季砚钦却突然合拢胸腔,在眼前铮然升起一道熟悉的青铜门。
鬼面把手正对着宋姜姜惊愕的瞳孔。
“……”
“搞什么?原来是随时可以开青铜门啊,那为啥你之前有门不走,非要让我钻内脏??”
宋姜姜喉头重重一滚,整张脸皱得像被揉坏的手纸。
季砚钦眼神蛊惑,慵懒地倚着门框轻笑:“之前想看你炸毛的样子。”
青铜门对面还是器官的模样,虽然都是纸质的,但是宋姜姜还是望而却步。
门内千重雪浪纸折成的脏器正在翕动,朱砂绘就的血管突突跳动。
宋姜姜盯着那截颤动的纸质台阶,鞋尖死死钉在青铜门槛外。
季砚钦拎着她的衣领提溜过去了,一起闯进满室松烟墨香里。
腕间相撞,季砚钦垂眸:“这次走的是心室暗道。”
宋姜姜四处张望,衣袍流云般拂过满壁狂草。
有时踩碎几枚墨字,它们会塌成蜂窝状的凹痕。
她在一面全是“死”字的字墙停顿片刻。
墨迹深浅大不相同,像是不同时间段写的。那些字迹从龟甲文到飞白体,最上方赫然是带齿痕的孩童笔迹。
鎏金丝突然缠上她脚踝,季砚钦背身立在十步外:“再磨蹭,就把你炼成字,一辈子住在我体内。”
宋姜姜马上抬脚继续往前走。
过了一会儿,她发现在最靠近心脏的角落,多出个墨迹较新的——
“姜”字。
从稚拙的篆体到癫狂的草书,那个“姜”字仿佛被反复描摹了千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