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中午，和纪明霜聊完之后，陈欣欣回到了她的办公室里，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一接通，陈欣欣的眼泪就再也忍不住了，“妈……”

陈母的声音中透着些许不耐烦，“什么事啊，欣欣，我正给你弟弟煲汤呢。”

“妈，公司里有鬼，我好害怕，我想辞职。”

“有鬼？”陈母嗤笑了一声，“别整天疑神疑鬼的，正是因为你平时说的话，做的事，太过悲观和丧气，没有正能量，所以才出现这样的事，我这里有几篇不错的文章，发给你了，你自己读读看。”

陈母把电话挂断了，过了一会儿，陈母发来了几篇文章，标题分别是：

穷困潦倒，一次善举，竟成亿万富翁！

泪流满面，母亲去世之后，女儿才知良苦用心！

善待弟弟，血亲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礼物！

温暖人心，九个姐姐为弟买房，感人肺腑，网友泪奔！

纪明霜：“……”

实际上，别说是纪明霜了，在看清这些标题的时候，挂在陈欣欣身上的周可音也露出了一言难尽的嫌弃表情。

陈欣欣没忍住，给陈母又打去一个电话，这次她没提公司有鬼的事了，只是跟陈母说，“妈，我想辞职。”

陈母说，“想都别想，你知道我给你找这么一份工作有多不容易吗，求爷爷告奶奶的，结果你说不干，就不干了？”

陈欣欣试图跟她妈妈讲道理，“妈，不是我不想干，但是这份工作，我实在干不了……要不咱们换一份工作吧，只要不在这里上班，你让我去哪儿都行。”

“陈欣欣！”陈母深深吸了口气，仍无法抑制心中的愤怒，“为什么，我不明白，我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你要这么对待我，为什么你总是这么懒惰，为什么你总是爱抱怨，为什么你总会给我带来数不清的麻烦，我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吗，你什么时候才能像阿荣一样，稍微懂事一点，让我省点心呢？”

“妈，我可以自己辞职，自己找工作，不用你们给我安排……”

陈欣欣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母打断了，“你懂什么，我把你介绍进来，是走了关系的，人情世故，你到底懂不懂啊，哦，你说辞职就辞职，你让我怎么跟你的领导交待？”

“人事变动是很正常的事，你要是说不出口，那我去跟领导说。”

“说什么，说你不思进取，不懂上进，不想工作，就想待在家里，挥霍我和你爸的棺材本，当一只可耻的蛀虫？”

“我自己也能找到工作，况且这份工作和我的专业也不对口……”

“陈欣欣，你也不仔细想想，你的专业都不对口，你是怎么被招来的，你应该更珍惜你的工作，我让你每天早上去给领导擦擦桌子，泡杯热茶，再浇浇花，你做了吗？”

陈欣欣：“我们领导的办公室，平时是锁着门的。”

“哼，又找理由，你听着，陈欣欣，我对你非常失望！”

陈欣欣：“我不在乎，我现在只想辞职。”

“这……你是认真的？”

“嗯。”

于是，陈母开始哀嚎，哭得很是伤心，“陈欣欣，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人情淡薄，六亲不认，不思进取、寡廉鲜耻，算妈求你，妈求求你啦，妈求求你啦，妈给你跪下了，妈给你磕头了……”

而后便是一阵无意义的悲怆哀嚎，陈母不去做一个职业哭丧人真是屈才了。

平时，这招对陈欣欣很是管用，毕竟是亲生母亲，招呼陈欣欣来吃饭的时候还是有着些许温情的，陈欣欣又一向心软，如果不是原则性的问题，就会尽量做出让步。

但是，如今……

“妈，如果我说，我继续工作，有可能会死，你也不愿意让我辞职吗？”

听到有转机，陈母立刻不哭了，“唉呀，你想多啦，上个班而已，怎么可能会死呢？”

陈欣欣沉默不语。

陈母放下心来，笑嘻嘻地说，“欣欣啊，就这么说吧，你就算死掉，也不能辞职，明白吗？”

陈欣欣安静地趴在了桌子上，“我明白了。”

陈母笑得更开心了，“那欣欣，你现在不辞职了吧？”

陈欣欣：“不辞职了。”

“那就好，真是妈妈的乖女儿。”

陈欣欣把电话挂断了。

这时，纪明霜也给她打来了电话，陈欣欣的嗓音有些嘶哑，所以她并不想接电话。她凝视着手机屏幕，看了很久 ，长长地叹了口气，把手机关机，放进了包包里。

她坐在椅子上，安静地流眼泪，哭得累了，就睡着了。当她醒来的时候，她直觉不对，怎么回事，办公室里怎么会这么冷呢？

她没敢抬头，但她能看到，她身上穿的还是那件弄湿的工作服，她的身下还是盥洗室那因漏水而又湿又滑的瓷砖地面，她的面前是一双脚，一双向后长着的脚。

她慢慢地抬头看去，那个鬼影正在慢慢地低下头来，‘那东西’的头离她的脸越来越近，直至那张鬼脸都快贴在她的脸上，她能感觉到对方身上那件厚重的类似婚服的衣物的重量，那冷硬的触感让她感到胆战心惊，‘那东西’的头发丝也垂落下来，落到了她的头上、肩膀上，领子里，她似乎已经被对方困住了。

“欣欣！”

门外传来了‘纪明霜’的声音。

此时正处在陈欣欣记忆空间里的真·纪明霜：“……”

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