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越光不假思索地嗤笑一声,刚准备反驳,小男孩就说:“之前我被同学孤立的时候,就跟你现在的样子好像。不过哥哥不要难过,我可以和你玩哦。”
小孩的目光真诚清澈,把白越光的话堵在喉咙里,他只好说道:“做你的作业吧,别管大人的事。”
他掩饰性拿起写着“英语”的薄册子,翻开扉页,纸上写着“章小铭”三个板正的大字。
透过薄薄的墙壁传来苍老的咳嗽声,白越光若有所思,姓章,跟生病的爷爷一起住,家里条件不好。
昨天在村口和大婶们闲聊时有提到这户人家,看来眼前的小孩就是那个可怜的孙子,只是这家里何止是条件不好啊,白越光四下打量,以他的视角看来简直跟露天席地差不多,难以想象一老一少怎么在这种条件下生活。
章小铭见他半天不动弹,问:“怎么了?”
白越光回过神:“没什么。”装模作样地翻了几页:“你这字母写得可真够磕碜的,呀,这页书角都破了。”
章小铭看了看:“哦,是之前凌幼宁哥哥帮我做作业的时候不小心撕破的。”
白越光:“……是他的话倒也合理。”想到小孩认识凌幼宁而不认识自己,白越光问道:“你电视上见过我不?我叫白越光,演过很多剧。”
章小铭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家里电视坏很久了。”又有些兴奋地凑过来说:“我知道你,凌幼宁哥哥提到过你!”
白越光警惕:“他说我什么坏话了?”
“不是”,章小铭解释,“就是做英语作业的时候,遇到几道难题,哥哥说要是小白在这里就好了,他出过国,肯定会做。”
凌幼宁怎么知道自己出过国?
白越光皱起眉头仔细回想,终于记起两人第一次在酒会上见面的时候,顾亦廷跟连青走了,凌幼宁非要过来跟他聊天,他就泄愤似的说了许多和顾亦廷一起上学而后出国分开但旧情难忘的事,半真半假。
他都快忘了,没想到凌幼宁还记得。
白越光把脑子里的思绪摇散,认真地给章小铭讲起英语作业来,他平时很少做什么事这么用心,今天却很入神,连扫雪那群人回来吃午饭路过院子都没发现。
还是走在后面的顾亦廷和连青叫了他:“小白,一起去吃饭。”
“啊……哦。”白越光和章小铭告别,跟上他们的脚步。
连青有些好奇地问他刚刚和小孩在院子里凑着头做什么。
白越光:“看书,做作业,讲题。”
顾亦廷挑眉:“英语作业?”
白越光“嗯”了一声。
顾亦廷笑了笑,和连青说:“小白还是和以前一样偏科,只做英语作业。”
白越光不自然地把视线挪开。
连青见他被揭短有点不高兴,圆场道:“英语学得好也很难啊,我上学的时候成绩就一般。”
顾亦廷说:“我每科成绩都很好。”
连青:“你厉害。”
他俩边说边走,白越光默默地跟着他们,尽量把自己当个背景板,不料顾亦廷突然点他名:“说起来,小白,之前你家里人找过我……为了你们家公司的事情。”
白越光差点从地上跳起来,声音有点尖利:“他、他们去找你了!?”
顾亦廷颔首:“我知道你和他们关系一直不太好,所以我回绝了,不过如果你需要的话……”
“需要什么?”白越光轻松笑笑:“我什么都不需要,我能解决,你不用担心。”
他自以为装得云淡风轻,却不知道自己笑得比哭还难看,连青和顾亦廷对视一眼不再多说。
白越光魂不守舍地吃完午饭,拒绝了一起铲雪的邀请,独自往一条小路上走去,直到走出村子也没有停下来。
“你去哪?”
背后遥遥传来声音,白越光回头一看,追上来的人是连青。
白越光没回答,继续朝前走。
连青拉着他说:“路都被雪堵着,哪儿也去不了,你一个人出去很危险的。”
白越光想把连青拉开,但对方很执着,他只好说:“我想去车上拿点东西,那天剧组的车不是就停在公路上么?”
连青看四周也有点眼熟,之前他们因为暴风雪无法下山,车在路上追尾了,于是停在路边走了这条小道进入村子。
在某个分叉口处,白越光绕过一块石头往左走,连青叫住他:“是右边。”
“……”
连青说:“你都找不准方向,还是我陪你一起去吧。”
白越光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两人在弯弯扭扭的羊肠小径上默默穿行,雪地上两行脚印泾渭分明,气氛有些滞涩,连青没话找话:“你要去拿什么?”
“车上的钱,还有一些吃的,送给村里一个怪可怜的小男孩儿。”
连青颇为意外。
白越光说:“怎么?我看起来不像做好事的人吗?”
“当然不是。”连青连忙说:“是个好主意,我包里也有,我也去拿过来。”
白越光轻轻哼了一声:“学人精。”
连青假装没听到,两人一起离开了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