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荫冠茂密,月光难以透过,夜色黑沉如墨,连风都穿不过这片古老的树林。林间枯枝落叶堆积,踩上去就不可能做到真正的寂静无声,钟晰只能凭照直觉推测自己应该是在向西跑。
方向不对。他应当向东回城,接近沧江县城,身后几人定会忌惮,若是能遇上孔安那是再好不过。
但他在这漆黑山林的追逐战中也难以停下来抬头仔细辨认方向,万幸,前方树影稀疏了一些,竟然已经靠经官道。
追击三人中的南越人很明显发现了他的意图,快速掷出手中匕首直刺钟晰,试图阻拦他回到官道。
钟晰时刻紧惕着后方的动作,抬刀格挡,金属碰撞发出尖锐的声响,那把匕首在空中旋转两圈后钉在了树干上,冷铁上闪过一丝寒光。
钟晰的动作并没有被一把匕首耽误,但那个南越人竟然顺势踏上树干上的刀柄一跃腾空,从高处向钟晰扑来。他的轻功竟然好到如此程度,倏尔在半空中扭转了身形,袖中洒出一把银针。
钟晰无法闪开细密的银针,不得不拿手中雁翎刀去挡,刀身旋转极快,仿佛在这密林中出现一轮满月。
那两个北蛮人也已经追了上来,同时劈刀砍向钟晰,却被钟晰轻巧地靠在背后松树上旋转半周闪过,其中一人的大刀深深砍进了松树两寸。若是凭这蛮力砍在人身上,恐怕如砍瓜切菜般。
两个北蛮人一个劲大一个速快,配合十分默契,钟晰连连格挡却不落下风,但他也清楚,这样挡不了多久,何况还要时时提防着那个南越人会不会又出什么阴招。
下一瞬,钟晰似乎被劈砍下来的刀劲将手腕震麻了片刻,另一个北蛮人抓住这半息的破绽就刺向他的胸膛。
钟晰向后折腰,发丝被削下一缕,人却顺势借着湿软的落叶从两人中滑跪冲出,手中雁翎刀在一人的大腿上划出深深一道伤口。
借着三人转身之际,钟晰快速回到官道,清楚辨认出了回城的方向。
林中三人对视一眼,皆是竭力追去。今夜势必要将此人截杀,否则他们的一切安排都将功亏一篑。
身后那个南越人身上的暗器跟用不完似的,时不时向前掷出一个。宽敞大道上没有树林遮掩,南越人只能从身后一个方向攻击,钟晰挡开这些暗器还较为轻松。
但他不敢掉以轻心,南越擅用毒,即使被一根细小的银针刺中,可能都殒命。
这些暗器还是拖慢了钟晰的速度,眼看着追兵渐渐接近,官道前方出现了一条岔路,交叉处被灌木和芦苇掩住。
这条岔路上竟然传来阵阵马蹄声。
南越人心底一紧,难道他的支援这么快就到了?
那个速度快的北蛮人似乎拥有卓越的听力,并且北蛮人天生更熟悉马匹,当即低声冲同伴们喊了一句:“不是他的援兵!”
的确,岔路上的马蹄声并不快,并且听声音只有两匹马。若是支援定然要快马赶到,而且那马蹄声还混着车轮滚动声,应该是百姓驾车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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羡予在客栈睡下没两个时辰,就被青竹掀开床帘从床上捞了起来。虽然是她自己睡觉前叫青竹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把自己叫起来,但现在她根本睁不开眼。
青竹轻声唤了她一句,“上马车再继续睡吧小姐,否则就赶不上去看天门岩的日出了。”
羡予依旧闭着眼睛,含糊地问了一句:“什么时辰了?”
“刚过子时。”延桂答,把羡予的衣裙取来,和青竹两人像摆弄木偶一样一件一件给小姐穿上。
羡予上马车时还迷迷糊糊的,马车内原本座位的位置被搭出了一个小小的软榻,占据了半个车厢,让她能在路上再休憩一会儿。
白叔驾着马车悠悠向西。
接近岔路,钟晰想趁着三人因马蹄声而动作迟缓的瞬间快速离开,却突然想起,这条岔路官道离羡予所宿客栈已经非常近。
背后这条路直通清越崖,附近的天门岩的日出也是绝景,她不会舍得错过。
但是……钟晰转身刹住,土路上扬起一阵尘烟,转守为攻,持刀和那两名北蛮人正面打斗起来。
……希望不是她。
钟晰侧身闪过一刀,如有感应般瞬间拧过腰腹,躲过侧后方想要偷袭的南越人的匕首,顺势一脚踹在南越人的腹部,身材较为矮小的南越人被踹开两丈远,刚爬起来,果然见岔路口一辆普通马车驶来。
钟晰也因为整个发力姿势摔在了地上,立即翻滚一圈躲过了朝自己劈下的刀锋,手掌撑地快速站起身,抬头看向那辆马车。
驾车的真是白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