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能走,”到了楼梯拐角处,顾怀悯推了推我,“别这样搂着我。”
“你怎么这么多事儿?”
要不是看他咳得厉害,我都想直接把他扛起来。
真麻烦。
“我背着你吧,能快点。”我提议。
顾怀悯艰难地吸了一口气,“不用。”
“我只是想早点回去上课,”我在顾怀悯面前蹲了下来,“麻烦你配合一点行吗?”
顾怀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慢吞吞地趴了上来。
我算是发现了,这家伙吃硬不吃软。
顾怀悯比我想象中要重一点,好在校医院离实验楼不远,大概五分钟就到了。
看诊的医生是个老头儿,见到我俩,摘下眼镜仔细瞅了瞅,“怎么又是你?”
除了入学体检,我就没来过这儿。
他要是没认错人的话,说的肯定是顾怀悯。
我把顾怀悯放到诊椅上坐下,老头走过来在顾怀悯身上四处按了按,“这次又伤哪儿了?”
每按一处,顾怀悯脸上的痛苦就加剧一分。
老头儿建议:“咳得这么厉害,拍个片子吧,看有没有骨折。”
顾怀悯低着头,勉强吸进去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不用了。”
老头儿不太赞同地看了他一眼,“最好还是拍个片子,万一骨折了要尽早治疗。”
“没有骨折。”顾怀悯一边咳一边说,“我能确定。”
老头叹了口气,指了指一旁的单人病床,“你坐到那边把衣服脱了我看看。”
顾怀悯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抬头看了我一眼,“你怎么还不走?”
我理所当然地解释:“你要没什么事我可以顺路送你回去。”
“不用了,你走吧。”
?
我真服了啊。
他怎么这么会气人啊?
“行。”我点了点头,“再见。”
我气冲冲地从医院走出来,出大门没两步,又气冲冲地折返了回去。
“我还是留个号码吧,万一——”
后面的话没能说完。
我被眼前看到的一幕震在原地,动不了也开不了口。
一个人的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伤痕?
红的,蓝的,青的,紫色……新旧不一,众横交错,简直像个大染缸。
老头儿粗糙的手指正拿着棉球颤颤巍巍地给顾怀悯上药,顾怀悯坐在床头,手抓在输液的杆子上,浑身肌肉紧绷,两颊冷汗连连。
“看够了吗?”安静的病房突兀地响起顾怀悯说话的声音,“看够了就滚吧。”
他说完轻轻嘶了一声,可能是老头下手有点重。
“轻点吧,医生。”我下意识提醒道。
老头满脸不屑,“你打人的时候怎么不知道轻一点儿?”
我冤枉啊,“你从哪儿看出来是我打的?”
老头儿很是惊讶,“不是你打的?”
“当然不是。”
“哦。”老头儿换了个新的棉球重新蘸上药水,戳了戳顾怀悯的后背,“那你怎么对他这么凶啊?”
顾怀悯抿着嘴不说话了。
哈哈,看吧,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公道的。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赶忙提醒老头儿,“医生,他好像发烧了。”
“是吗?”老头指了指桌上的医疗盒子,“把额温枪递给我。”
“哦。”
我找到额温枪,直接对着顾怀悯的额头量了一下,“38.5。”
老头儿又是一阵皱眉,“那要输液了。”
顾怀悯看了我一眼,低下头咳嗽道:“给我开两片消炎药就行。”
老头儿不高兴了,冲顾怀悯道:“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
我在一旁帮腔,“就是,指挥人家半天了。”
老头儿手下动作一顿,抬头看着我笑了笑,“你是他什么人?”
什么人?
这个问题还真难倒我了。
我想了想,“勉强算是同桌吧。”
老头儿一脸不解地吐槽道:“什么叫勉强算是?”
“你也看出来了,他不太喜欢我,我也觉得他麻烦得很,我打算一会儿回去就换个座位。”
“那最好。”顾怀悯接道,好像生怕我反悔。
“过分了啊,”咦?老头儿怎么把我的心里话说出来了,我还没来及拍手叫好,只听老头儿继续说道:“送你来医院的这些人中,也就他我看着还比较顺眼。”
顾怀悯没有说话,我被夸得也挺尴尬。
上完药,顾怀悯坚持不肯输液,老头儿只好给他开了一些退烧和消炎的药。
回去的路上我问顾怀悯,“他们为什么打你?”
顾怀悯沉默了一会儿,反问我:“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
“回去就换座位。”
“……”我咬了咬牙,“换,谁不换谁是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