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养母想打骂她，将怨气发在她身上，却又舍不得弄残她的身子和脸，便常用针头刺她。

打重了会留疤，密密麻麻的针点却能用胭脂掩盖。

蓝含银恨她。

为了令她长得好些，她母亲听信偏方常在她脸上和身子上抹不知名的膏药，却适得其反，身上总长东西不说，还险些毁容，甚至害她染过一段时间的天花病。

她那时害怕，养母却只觉她死了也无谓，将她一个人扔在阁楼里披着毯子等死。

而农户家的阁楼跟楼院的阁楼是不一样的。

有的农户家的阁楼狭窄而黑暗，大都只是用来放置东西，杂物的堆积下，能容得下一个人躺着都已算不错，旁头是黄泥墙，底下是不稳固的木板子，抬头是只要伸手便能碰到的的屋顶……

蓝含银那时只有五岁，一个人弱小的躺在阁楼里缩卷着身子。

那道阁楼是她的房间，初时蓝含银最大的梦想便是能到下头的房间去睡。

有一段时间，她以为世界的姑娘都是这样的。

殊不知，在十二岁以后，那道阁楼却成了她日后唯一能活动的地方。

只是好在她命大，在阁楼里活了下来。

柳紫英听着，欲言又止，那头的刘嫣则用手捂住她的嘴，叹了口气。

蓝含银见状，随即咬了一下她的手掌，刘嫣见状，随而默默撤回，蓝含银则略有些被她逗笑，不好的心情瞬然一扫而空。

那头有几个女兵听闻，随即反驳道：“你这人真他爷爷的不讲理！”

蓝含银得意笑了一声，挨着刘嫣道：“那又怎样？”

那头的女兵见状，随即看向刘嫣道：“你这凉州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青阳，你别跟她们玩了，我们走！”

柳紫英看着两人，不知该怎么做好，还没说话，却已经被众人拉走了。

蓝含银看着她离开，随即满意的仰头笑笑，刘嫣看向她道：“没法和解？”

蓝含银眼中涌上傲娇：“当然。”

刘嫣想着，随即缓缓点头道：“走罢。”

她不可能插手这件事，这两个人，本身就是一件无解的命题。

如今柳紫英能交到朋友，也是好事。

两人一块前往粮仓，搬完粮草后，趁着还有一段时间回去，便在军营里头闲逛。

蓝含银闲着没事，便和刘嫣坐在某处空地上休息，伸手玩刘嫣的头发，替她辫小辫子。

刘嫣由着她摆弄着，蓝含银则好似玩上了瘾，替她满头都辫了小辫子，笑道：“好瞧。”

刘嫣双手撑地，仰头朝她看去，蓝含银则微笑着“哼哼”两声。

哪料正在两人休息的时候，前边却突然传来些许嘈杂声，似乎是一堆军兵围起来的议论声。

听到声音，两人随即朝着那边看了过去。

半晌过后，刘嫣便和蓝含银一块起了身。

两人走至声音传来的那处，只见某个营帐前正有一群军兵围在一块，有男有女，都是纷纷低着头，也不知是在议论着什么。

刘嫣和蓝含银慢慢凑过去，透过人群看向前方，这才发觉前边似乎有三个男兵，有两个在高声叫骂，还有一个则发鬓凌乱的侧着头倒在地上，仔细一看，倒在地上的那个男兵脸上似乎还有一道割痕，右腿似乎是义肢，是个残腿的瘸子。

那两个站着的男兵指着他的鼻子，愤恨的高声叫骂着：“杂种！”

倒在地上的男兵冷笑一声，扭过头去，眼眶猩红的看向两人，眼底的情态仿若刀刃，朝着他们吐了一口口水：“忒。”

两个男兵见状，随即暴怒着举起拳头：“你还敢！”

刘嫣和蓝含银在后头看着这副景象，还有点不明所以。

那头倒在地上男兵冷笑着，无意对上刘嫣和蓝含银眼神，也不知为什么，嘲讽的笑意更甚。

就在此时，两人旁头的军兵已然开始低声议论，声音不大，却恰好能落入两人耳中。

“这是怎么回事儿……”

“害，我认得那瘸子，听别人说好像以前是皇戚罢，不知是世子还是公爷什么的，上头专门吩咐要不得他好的，最好是弄死也无妨……这几个准收了钱故意的……”

大伙正看得起劲，后头却突然传来一道声音道：“不好……良校尉来了……”

两人听闻，随即跟着其余军兵一块退开，没过多久，一名身姿高大的红服女子便眼神凌厉的穿过人群。

那女子走至三人身前，皱着眉冷声吼了一声，呵斥道：“都给我消停！”

那男兵原先还在骂着倒在地上的人，一听这话，顺然都噤了声，不敢再言说。

那女子皱着眉头，随即低着头，眼神凌厉的环绕四周，出声骂道：“我看你们是太闲了，尽整些幺蛾子！”

那头倒在地上的人默默低下了头，女子则朝着三人怒吼出声：“一律罚军仗！再有此举！就给我收拾东西滚！”

那头站着的男兵颇为不服：“校尉，是这小子先偷东西又弄伤咱们兄弟！还想弄伤我眼睛！”

“谁他娘准你开口！”

男兵一听，一时有些怔住，那头的红服女子则看向周边人道：“都给我滚回去！长着个眼睛就好瞧闲事！”

众兵一听，瞬然一哄而散，蓝含银和刘嫣相看一眼，随即一块转身离开。

站着的两个男兵不服气，临走前还抬腿踹了前边倒着的人几脚。

前头倒着的男兵默不吭声，由着几人踹他，眼神里微微散发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