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老汉说完,就见眼前原本该是无力之人提起剑指他。
剑正抵在他前面,闪着凛冽的寒芒。
“要来试试吗?”
邓老汉目光不定,心中惊恐,揣摩胥衡话中的真假,这乌头子是主人找全北疆药医,专门为对付胥衡所制,即便他是真神转世,也扛不住这一滴。
他眯着眼睛,打量着胥衡,只一瞬间见胥衡握剑的手都在颤抖了一下,于是他笑道:“愿向少将军请教。”
邓老汉话音落下,无数道身影从矿洞后无声地涌现,像从地底爬出的幽魂,刀刃在微光下反射着点点寒星,汇成一片冰冷的潮水,悄无声息地将胥衡等人围在中心。
江愁余从一开始的自信变成不确定再到怀疑,她凑近胥衡:“少将军,这些人你打得过吗?”
与此同时,胥衡亦低声说道:“如他所说我中毒颇深,你寻个时间便跑。”
江愁余第一反应是,哥你没开玩笑吧,却在见到胥衡愈发难看的脸色,心突然慢了一个呼吸,她愣愣说道:“可是那药你不是吃了吗?”
胥衡没再回答这个,抬剑杀过去,剑尖在石子上摩擦出火花。
短暂之间,他已同数不清的黑衣人过了数招。
而同样的,胥衡的身上也多出无数道剑痕,挺立的身姿,绷紧得如同拉满即将断裂的弓弦,长剑在他手中,沉重得像一座山,每一次格挡都伴随着他压抑不住的、从齿缝间挤出的闷哼。
“嗤啦——!”
利刃撕裂皮肉的声音,刺耳得令人头皮发麻。一道狰狞的血口在他右臂炸开,素白的衣料瞬间被暗红浸透、扩散。鲜血顺着他的手臂蜿蜒而下,滴滴答答,砸落在脚下的尘埃里,绽开血花。
邓老汉见此情景,笑声陡然拔高,带着胜券在握的残忍快意,在刀剑的碰撞声中显得格外刺耳:“胥衡你不过如此,我蛰伏多年,便是为了了主人报仇,如今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他扔掉手中的木棍,踱步上前,想要亲手结束这压在北疆一国身上的威压。
江愁余心捏起来,她想往前冲,却有不少杀人朝她杀来,她往后连退,直至抵住身后的石壁。
她拼命呼唤着系统,但是系统依旧没有声音,这世间只剩下刀剑刺入血肉的闷响和胥衡压抑的喘息。
就在即将被这无边的绝望彻底吞没的刹那——
“嘎——!”
一声凄厉尖锐的鸟鸣,如同刺入长夜的光亮,毫无征兆地打破了这地下矿场!
江愁余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抬头,她怕是自己幻听。
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足够让所有人听到的声音。
众人皆抬头看向声源来处,唯独胥衡转头看向江愁余,哑声道:“害怕吗?”
江愁余摇头,浑然不觉自己已然泪流满面,“我比你聪明,援兵来了。”
说完,便听见原先她们出来的那间矿洞,马夫正靠着石壁上,吊儿郎当说道:“江小娘子,答应你的事我已做到,银货两讫,概不售后。”
他随手扔了个东西下来,人眨眼之间消失不见。
江愁余顾不上他,抬手接住东西,摊开掌心,是那枚金纹鸟哨。
她最后拜托马夫的事情便是让他带着鸟哨去城外将暗卫带进城,虽然此时罗井镇已然封城,但按照马夫的本事,此事对于旁人来说难如登天,对他来说却应该不难。
从下矿洞起,她一直留有暗号,便是为了此刻。
江愁余将鸟哨放在唇边,第一次吹起它,哨声极具穿透力,与鸟鸣交响融合,无数覆面暗卫一一跳下矿洞。
方才还杀气腾腾、稳操胜券的杀手们,此刻如同呆立的木桩,被暗卫剑起刀落,惨叫声此起彼伏,有人被一剑封喉,有人被一箭贯穿心口,浓重的、令人窒息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浓烈得如同实质,局势瞬间逆转。
就在这时,江愁余的手腕猛地一紧!
一股冰冷却带着不容抗拒力量的手抓住了她。那手上沾满了粘稠温热的血。
江愁余抬眼看去,眼见胥衡无力地放了剑,挪到了她身边。右臂的伤口还在汩汩涌着血,染透了半边衣襟。脸上溅满了血点,有他自己的,也有那些杀手的。
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更是没有一丝血色,唯有那双眼睛,在浓密的睫毛下,在弥漫的血雾之中,透露着无奈。
他攥着江愁余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紧接着,极其缓慢地、艰难地扯动了一下嘴角。
“哭的真丑。”
血珠顺着他染血的下颌滴落,砸在江愁余的手背上,烫得惊人。
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却清晰地穿透了周遭的惨叫与鸦鸣,撞进我的耳膜,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力量,面对暗卫突现,他没有想象中的惊喜,而是似乎有一种找到了答案的尘埃落定,“如若一日我身死,有他们,可保你一世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