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年级到三年级的孩子还比较好控制,四年级以上的就比较吵闹了,他们故意说自己是色盲,让年轻的女大医科生一次次地紧张检查然后哈哈笑着,等送走这帮孩子,天都要黑了,大家的嘴都笑成面具了。
纪榆正在更衣室摸着自己发酸的脖颈,刚要脱自己的白大褂。
“我草救命!”
纪榆听见这个声音的时候浑身一颤,他的瞳孔骤缩,回头的时候看见万嘉旅的白色毛衣上兜着一只小小的雀,看起来快死了。
“纪老师你快快救救命,这还能活吗?”万嘉旅的手上都是泥泞,膝盖上也是,他特别爱干净当然是限于他自己。
纪榆松了口气,“你自己呢,弄到哪里了?”
“没,”万嘉旅低头看着小鸟,“这鸟的鸟窝掉下来了,边上的都死了,这让狗给叼走了,我按着那个狗给掏出来的,还能活吗。”
小鸟儿肚皮有点儿血,纪榆翻开看了一眼,“缝两针,然后...”看命还没说出来,万嘉旅的眼睛红通通的,“我小时候拿弹弓打过鸟,好像就长这样,我现在感觉不太好,纪老师你给他弄活啊。”
纪榆他们做实验的时候兔子跟鼠都不知道经手了多少只,这是医学生的必经之路,所以也不是他们轻视生命,而是鸟这东西如果是鸟撞的话很有可能是内出血,而且看着嘴边的分泌物跟翅膀无法收拢的情况就算是救了预后也不太理想。
“纪老师啊。”万嘉旅弱弱地喊了一声,瞧着纪榆的眼神有点求助。
这眼神,纪榆一闭眼睛,“试试,好不好。”
纪榆已经思考怎么去再给弄一只一样的鸟给万嘉旅了,只见万嘉旅对那半死不活的鸟说,“你的命太好啦,以后,你管纪老师叫爹,管我叫爸,你就是我们俩的娃,知道了吗。”
纪榆的眼皮跳了一下。
——
葡萄糖,注射器,加热垫,保温杯,薄竹片,绷带圈。
纪榆戴了双手套,把万嘉旅弄去洗手。
这黑色的小鸟儿翅膀展开的时候带着几束白毛,纪榆怕万嘉旅看了害怕,速度消毒止血缝了两层四针,这鸟心跳都过速了,有点儿失禁,感觉活不了了。
万嘉旅洗完手出来看见鸟的翅膀都已经被裹住,夹着竹板,缩成一团。
“纪老师,你教我怎么给他喂吃的呀?”万嘉旅说,“它肯定能活吧?我草,它的心跳好健康,好有力,肯定没鸟事。”
万嘉旅坐在桌子前面,把下巴支在桌子上,看纪榆拔了枕头的注射器微微给它滴混着葡萄糖的水,纸盒子里的小鸟儿垫着加热垫,万嘉旅说,“我来我来。”
纪榆有点头痛,这鸟感觉今晚就得死。
纪榆在低头摘手套,“吃饭吧?”
“吃饭?”万嘉旅看着鸟儿说,“先给它起个名字我再去吃。”
“想叫什么?”
“鸟...”万嘉旅思考了一下,“这是一只燕子吧?”
“那我们叫他皮燕子!就是一只很皮的燕子。”万嘉旅说,“行吗?”
纪榆的手摸了摸额角,眼皮都抽了好几下,“你高兴就行。但是,它不是燕子,这是山雀。”
“山鸡!”万嘉旅说,“山鸡哥我喜欢!哪个鸡,鸡...”被打断了。
“好好起,你这个你以后叫它这个怎么叫。”纪榆说,“你稍微...”
“嘶,”万嘉旅说,“你说他长大了能像杨过那只座山雕一样在我手臂上吗?”
“就叫「阿雕」。”万嘉旅说。
“所以我们去吃饭吗?”纪榆看了一眼手表,“你想吃食堂吗?”
“走呗。”万嘉旅撑着膝盖起来,“让万哥品鉴一下。”
....
万嘉旅撅起了嘴,这伙食也真是有点过于差劲了。
炒豆子跟炒茄子一个颜色,大碴子粥看着就没食欲,“不想吃?”纪榆说,“那我晚点给你弄别的好不好?”
“哪那么矫情,随便对付一口。”万嘉旅说,“那你天天吃这个,人不得又要瘦了啊?”
随便打了点菜,这米饭跟没焖熟似的,万嘉旅戳着米饭,“纪老师,我明天得回去了,后天周一要上课。”
纪榆说,“你自己开车回去我还有点不放心。”
“那也不能让你送我去了再回来啊,”万嘉旅说,“太折腾人,你就在这儿呆着吧。反正哪天能回来早点回来,实在不行不跟他们一个车,我要上学,没法来接你,诶,”万嘉旅眼珠子一转,“我偷偷跑出来接你。”
“好好上课,你这次来你太匆忙,试卷也没带一张。”
“又给我讲试卷,”万嘉旅说,“烦死了哎呀。我大老远的过来,你就给我讲试卷?我要是知道你说这个我都不来了。”
“本来就不该来,多危险。”纪榆说。
万嘉旅随便扒拉了几口,纪榆低头看手机上的天气预报,“你得今天回去,明天还要雷雨。”
“而且吃完饭就得走了,”纪榆说,“不然太危险。”
“赶我走,”万嘉旅低头戳着饭,“我去玩了你就高兴了。”
“你去玩你是安全的。”纪榆说。
“我不走,”万嘉旅说,“要走也明早一早走,这不是写了中午之后才下大雨吗。这么晚的,我更不安全。”
“你就晚上精神,起大早你起不来。”纪榆说。
“我晚上回去就睡,”万嘉旅的眼睛跟着纪榆,嗓子都有点儿夹起来了,“我就要跟你一起睡。”
纪榆有点儿无奈,他好像更舍不得万嘉旅走,试探性的问了一句,“真能起来?”
“肯定啊,”万嘉旅说,“我不起来你不也得给我拖起来吗?”
外面黑漆漆的,食堂已经没人了,他们来得有点晚。
二人往宾馆走,路上会路过纪榆的同学,大部分也不认识,但是昨天那个事情还是怪惹眼,尤其是这二人走在一块儿。
“纪老师,你会害怕吗?”万嘉旅问,“他们看你的时候。”
“没有。”
“你不怕别人笑吗?”
纪榆看着万嘉旅,二人在年龄上差了五年,在身高上也差了不少,他看万嘉旅的时候总要低头,“被人笑一般来说是不好的事,但是这件事...”
“好事。”
“肉麻死了,”万嘉旅打了他一下,揶揄,“你肉麻死了。”
纪榆的耳朵忽然泛红,他有点僵硬地摸了下鼻子。
“你这个人你明明会说话,”万嘉旅跟纪榆进了房间,脚后跟关上了门,“多跟我说一说好不好,我想听。”
“你...你先去看你的...阿雕。”纪榆刚刚进来就看见那个鸟儿脖子缩了一下,应当没死,这能让万嘉旅高兴一点。
“哦!对哦!”万嘉旅跑过去看,“我靠我的纪老师真是华佗在世,扁鹊惊叹,孙思邈尊称你为药王,李时珍要是跟你合作都得出《万草纲目》,张仲景见你都得立马弃医从...”
「格拉」一下敲在万嘉旅的脑壳上,他抱住了自己的脑子。
“乱说,”纪榆跟他蹲在一起看山雀,它眨着眼睛有点害怕,“但是,你也带不走,到时候我们活动做完看吧。”
“你养呗,”万嘉旅说,“买个笼子,我们养嘛。”
“养鸟?”纪榆从来都没有养过小动物,最多养了蚊子。
“对啊。”万嘉旅伸出手指有点儿想摸摸他,又收回手。
纪榆有点儿犹豫,他这都已经够忙了,还要弄一只鸟?
“好不好嘛,”万嘉旅开始没骨头似的歪在纪榆的身上了,纪榆伸手托住了他,万嘉旅的手又冰又冷,摸在纪榆的腰上,“好不好嘛纪老师。”
“等活动完,”纪榆一只手扶着万嘉旅,一只手给阿雕喂了点水,边上还有点儿小米,“再看好不好。”
纪榆在养宠物这件事儿上第一个担心的就是他要出门无法照料,养了就得负责任。
“纪老师最好。”万嘉旅挂在他的脖子上,啵唧亲了一口。
纪榆看他的眼睛都要滴出水来了。
他亲了一口又没完,从嘴角慢慢挪过去到喉结,他的唇覆盖住了,伸出舌尖在纪榆的喉结上绕着圈的舔,纪榆拿注射管的手都开始抖了。
“纪老师,”万嘉旅的声音有点哑,在他耳边吹,语速实在太慢,“以后你会在家里穿白大褂给我看吗?你,要不要在家里检查我的身体?”万嘉旅的手指挪到他的胸前,“什么情况下会瞳孔失焦啊?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要是晕过去的话怎么做心肺复苏?你能教我吗?”万嘉旅握住了他的手,轻轻撇开那注射器,那卷儿纱布被万嘉旅扯过来,遮盖在的纪榆的眼前,细密地还能看见外面的光线,这儿宾馆的条件不好,隔音好差,隔壁正常音量的打电话都能都听到,万嘉旅压低了声音,像个狐狸一样,“纪老师,我不舒服。”
“你...”纪榆的眉头有点儿忍不住抖,他抿紧了唇,“你哪里不舒服。”
“你抱我去床上我跟你说我哪里不舒服。”万嘉旅已经歪到再动一下整个人都要栽地上了。
纪榆把人整个抱起来,用膝盖顶着又抱到一个让万嘉旅舒服的姿势。
草这就是公主抱吗?
万嘉旅看了看离地,又摸了摸纪榆的肱二头肌,感觉他不当1实在太可惜了,这不得抱着都能办事儿?有点羡慕。
万嘉旅第一次被公主抱,摸来摸去,纪榆垂着眼皮看他,“没力气了。”
然后万嘉旅整个人都往下掉只能抱住了他的脖子,却对上了纪榆含笑又得逞的眼,“嗐,要你万哥抱你不明说?”
二人跌在床上,万嘉旅被压在他的身下,四目相对的时候万嘉旅问,“刚刚我的问题,还没回答我呢,纪老师。”
“体检吗,”纪榆瞧着他的眼睛,“你想检查什么?”
“男科。”
“你什么眼神啊纪老师,”万嘉旅撑着手,眼神往下给了一点,“检查啊,你可别给万哥上什么不正规的手段,我要报警的。”
“把你的那个照眼睛的强光小电筒打开,检查,”万嘉旅撑着手歪头看他。
“...为什么不动?”
纪榆的嘴唇都要舔出洞来了。
“怎么了,这种检查是要患者自己脱吗?我还以为医生会帮助的呢,没检查过,不太清楚。”
纪榆都要没眼看了,只说,“按照之前...之前的,健康...健康。”
“身体这个东西不是一天一个样吗?”万嘉旅说,“我怎么感觉那个头有点儿翘,这有没有关系呢?”
“.....没,没关系,很多人都这样,多数,多数这样。”
“我不信,我身边怎么没有,”万嘉旅说,“你怎么知道,你也是?”
万嘉旅的手指扣住了他的皮带,往前一拉,撞在自己的胸前,“我看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