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师心情可是大好了?”
翁渟滞住,温柔地问:“殿下何以看出?”
齐朝铭一副有理有据的模样,昂起头:“少师进来时,嘴角都是笑着的。”
是吗?
翁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好像真是如此。
他假装生气,略带怒意:“殿下心思都用在这些上了。”
“少师莫怪,朝铭日后不会了。”齐朝铭怕翁渟真生气了,连忙爬下椅子去拉翁渟的衣袖。
翁渟俯下身,思考了会,“臣教殿下一句诗好不好?”
“什么?”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你下学后见到颜姑姑,就告诉他这个。”
齐朝铭跟着复述了一遍:“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少师我背的可对?”
“殿下聪明。此诗还有几句,我们日后再学。殿下今日品其对仗与韵律即可。”
下了学堂,齐朝铭牵着颜笠的手,兴奋道:“颜姑姑,我今日学了句诗。”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颜笠吓得顿住了脚步,忙问道:“翁渟教你的?”
齐朝铭点点头:“嗯。少师说,让我念给你听。”
“那殿下可知道这句诗的意思?”
齐朝铭嘟起嘴,摇了摇头:“少师未解释,说是日后学。”
翁渟这人,还有这么不正经的一面。
颜笠摸了摸齐朝铭的头,“那就以后学。”
她顿了顿,又道:“殿下明日跟少师说,我收到了。”
——
锁住上京城的大雪渐渐消退,时疫随着雪霜的融化一并消散。
上京城恢复了往日的光彩,街上络绎不绝,紧闭大门的铺子重新开张,招呼着往来行客。众多学子书生驮着行囊,赴京赶考。
总算有些开春的景象。
礼部尚书常彬上前拱手道:“陛下,眼下时疫散去,适逢春闱,正是大事。”
嘉和帝满意地点头:“是该考虑了。”
“依臣之见,今年春闱……”
“朕已有人选。”
“翁渟。”嘉和帝抬手道,“今年春闱,由你主考。”
话语落定,众臣纷纷面面相觑,这可是闻所未闻的大事。
翁渟不过一少师,上任区区几日耳,怎能承担此重任。
春闱单是会试这一步,便是暗流涌动的开始。各派都会绞尽脑汁往朝堂内送人,拉入自己的阵营之中,从而为自己壮大势力。
何况眼下的局势,春闱更是重要。
常彬身为礼部尚书,主管春闱,绝不会轻易放过此机会。
他心下一横,不依不饶:“陛下,翁少师入朝才短短数日,众多规矩细节怕是不清楚,不如让臣……”
“常彬,朕知道。”嘉和帝冷声道,“翁渟这几日教导朝铭,颇有进益。朕信翁渟的能力,由翁渟主考,礼部主持,可好?”
嘉和帝显然没有留给礼部任何回绝的余地,常彬眼见嘉和帝不肯松口,偏头看向翁渟:“那翁少师的意思……”
“臣领命。”翁渟躬身,坚定道。
他转过身,笑而望之:“常尚书,止川头回主考,如你所言,有诸多细节待学,止川定虚心求教,还望常尚书不厌其烦,能指点我一二。”
常彬气得说不出话,可拘于朝堂,不好发怒,只能活生生将怒气都咽回喉咙,差点干咳。
嘉和帝挥了挥手,装作头疼:“若无事,就散了吧。”
见嘉和帝已经没有心思继续议事,众大臣便识趣地离去。
待众人走后,嘉和帝的目光瞬间变冷,直直凝视着大门。
如他所料,踏着疾风,郑贤步子匆匆地进来,带着虚喘道:“陛下,太后娘娘请您去寿安宫一趟。”
“朕刚与众臣议完要事,太后便着急见我?”
郑贤额上浮了一层虚汗,咧起嘴:“太后娘娘念陛下辛苦,特准备了午膳等陛下一起用。”
“那是不巧,朕已诺了皇后,要一起用膳。今日琰晨进宫,她嘱咐朕一定要去明鸾宫。”嘉和帝冷冷道。
“这……那陛下的意思是……”郑贤支支吾吾,嘉和帝突如其来的冷漠令他猝不及防。
“寿安宫,朕会去的。只是劳烦郑公公代朕转告太后,朕与皇后有约,不忍辜负,便不在寿安宫用膳了,让太后不必麻烦。郑公公先行一步,朕随后就来。”
“那奴婢先去告知太后娘娘,陛下能去,娘娘就很高兴了。”
嘉和帝没有接话,死潭般的心任凭狂风也吹不起涟漪,只剩寒意随处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