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得浓眉大眼,身材魁梧壮硕,一身甲胄被擦得锃亮,逞强道“咱们人多势众,只要跟他们耗下去,早晚能把他们拿下。”
话虽如此,其实将领们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在有着这般巨大兵力优势的情况下却没打胜仗,这事儿着实丢人,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思来想去,他们最终决定采取围而不攻的策略,想着先慢慢消耗山寨的粮草,同时派兵把各个要道都死死守住,绝不放山寨里的人下山一步,企图以此来拖垮对方。
如此一来,战争便暂时停歇,进入了休战状态。
县城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火气息,虽说周边战事正酣,可百姓的日子还得照旧过下去。
街巷里,小摊小贩们依旧支着摊,售卖着各类杂货、小吃,只是相较以往的熙熙攘攘,如今多了几分小心翼翼,行人也稍稍稀少了些,使得热闹劲儿淡了几分。
赵长舟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袍,袖口处绣着精致的竹叶纹,微风拂过,仿若竹叶轻摇,他薄唇微抿走在县城的青石板路上,他的侍卫阿福腰间束着一条宽边黑色腰带,挂着佩刀,紧紧跟在身后,寸步不离。
赵长舟眉头微蹙,眼神中透着一丝疲惫与厌烦。
这些日子在营帐之中,每日面对副官的明争暗斗、算计排挤,还有将领们为了战术、粮草分配等问题吵得不可开交,那场面让他头疼不已。
他自小就聪慧过人,读书识字仿若天赋异禀,科举中一路高歌猛进,连中三元。恩师乃当朝首辅,对他悉心栽培,他少年得志,意气风发,深得皇上信赖,屡屡被委以重任,出入宫廷,荣耀加身。
本以为仕途顺遂,却没料到如今被一个小小山寨绊住了脚,竟成了心腹大患。
他暗中已策反了诸多家族,但他们肯定不能明目张胆的帮助他,一旦暴露,必将前功尽弃。
倘若这场仗打不赢,王爷定会毫不留情地发落他,届时,那副官定会取代他的位置。
他这么多年的谋划布局,苦心经营,都将化为泡影,那些家族往后也不会再信任他分毫。
赵长舟停下脚步,望着街边依旧喧嚣的市井,人来人往、烟火升腾,
阿福见他这般模样,不禁面露担忧,轻声上前道“大人,要不去茶楼歇息一下?”
赵长舟微微摇头,继续向前走去。
突然一个瘦小的身影直直撞进他怀里。
赵长舟下意识地伸手稳住怀中之人身形,低头一看,是个七八岁模样的小孩子,衣衫破旧。
小孩显然被吓了一跳,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睛瞪得溜圆,惊恐地看着赵长舟,嘴里慌乱地说道“对…… 对不起,大人,我不是故意的。”
说着,他双手下意识地抱紧怀里的东西,身子微微颤抖,转身就想逃离。
阿福目光一凛,他身形一动,手疾眼快地拽住小孩的后领子。
小孩拼命挣扎“放开我,放开我!”
赵长舟看过去的眼神一下子怔住,小孩被扯开的后领子后面的皮肤有三块梅花胎记。
他死死地盯着那胎记。
小孩见挣脱不开,愈发慌乱,手脚并用,折腾得更厉害了。
赵长舟回过神来,示意阿福松开。
刚一松开,小孩撒腿就跑,没一会儿就钻进了人群里。
赵长舟目光紧紧锁住小孩的背影,快速跟了上去。
小孩跑到一个卖馒头的小摊前,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是赵长舟的。
买了很多很多的馒头,一个小小的人几乎抱不动
路上,一个身形佝偻、衣衫破旧的乞丐从街角暗处闪了出来。
这乞丐一看到小孩怀里的馒头,眼中瞬间闪过贪婪的光,二话不说,伸手就朝着馒头抓去,嘴里还嘟囔着“小崽子,哪来这么多吃的,分我点!”
小孩惊恐地瞪大双眼,本能地抱紧馒头,喊道“不行,这是我的,你别抢!”
可那乞丐哪管这些,双手如钳子一般,硬生生地掰开小孩的胳膊,抢夺馒头。
小孩急了,小脸涨得通红,一口狠狠咬在乞丐抓着馒头的手上。
乞丐吃痛,猛地一甩手,将小孩瘦弱的身躯狠狠甩了出去。
小孩像只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地撞向街边的墙,“砰” 的一声闷响,随后瘫倒在地,疼得小脸煞白,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却倔强地不肯哭出声来。
赵长舟见状,再也按捺不住,过去制止。
阿福举起剑来,出鞘半寸以示警告,乞丐见势不对,撒腿就跑。
赵长舟迅速弯下腰,将散落在地的馒头一一捡起,一把拉起小孩“你没事吧?”
小孩下意识地摇摇头,眼神死死的盯着他怀里的馒头。
□□把馒头递给他,小孩儿抱过馒头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跑。
小小的身影在街巷中穿梭,眨眼间就跑出了一段距离。
阿福见状,不禁皱起眉头,低声嘟囔道“这小孩儿真没礼貌,大人救了他,连声谢谢都不说就跑了。”
赵长舟却摆了摆手,抬脚跟上。
小孩一路狂奔,专挑那些狭窄、偏僻的小道走,七拐八拐,他们险些跟丢。
两人一路追随,小孩最终闪身进了郊外一座破庙。
破庙墙体斑驳,大半的外皮已剥落,走近些,只见庙门歪斜地悬着,摇摇欲坠,仅靠一侧生锈门轴苦苦支撑。
两人放轻脚步,悄悄挪到庙的一扇破旧窗户旁,侧身探头向里面张望。
只见庙内,夯实的泥土地面坑洼不平,鼠洞遍布。头顶房梁歪斜断裂,木椽交错勉强支撑,似随时会塌,正前方神龛空空,唯有碎陶片与半截残烛,
里面有女人也有孩子,一个个衣衫褴褛,脸上、手上满是泥土与伤痕,旧衣服勉强遮住瘦弱的身躯,却掩盖不住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疤。
他们的眼神空洞而麻木,仿佛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对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应有的反应。
小孩儿把手中有些已经脏了的馒头分给别人,可他们一点儿都不在乎狼吞虎咽地吃着。
就在这时,一位女子缓缓步入这简陋的居所,她身着一袭朴素却干净整洁的衣裳,皮肤白皙,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