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也开始拼命了。
二十分钟后的某个街角,两个身影一人倒地、一人扶墙,在沾满汗水和巨大的耳鸣声中,两个绝不向对方认输的人分别朝对手挑眉冷笑。
陆离:“就、就你这身板,敢这么个跑法,没、没死算你命大!”
夏源:“呼、呼……咳!彼此、彼此……你这速度……呼、呼,能有在炮火中、逃命那会的一半多?”
由于“参赛选手”过于拼命,第三场越野赛被迫延期。顾不上等回去就得挨骂×2,陆离指挥一路跟随的大白给他俩送水,以免竞争对手惨死悲剧的发生。
“所以,你这是在锻炼身体?”灌下三大口白水,陆离的耳鸣状况有所改善,能进行问话操作了。
反观夏源,在点头认同后止不住上涌的疲惫感,一口水大半捐献给了地面。
“……还在纠结同盟内乱的爆发理由?”
“是也不是。”陆离拧紧水瓶盖子,远远眺望城市那端的地平线,“只是好奇,梅为什么选择把答案告诉我。”
夏源闻声嗤笑:“难不成你还挺希望她瞒你?放心,她要真想这么干,保准你过一百年也看不出来。”
陆离低头玩弄手中的水瓶,瓶里剩下的那点液体在摆弄中上下颠倒、摇摆。“我是她招募的新兵,先不提有没有资格知道太多,光就试图挽留我留在同盟军,或者只是单纯利用我而言,她就不该对我说实话,最好是连上层内斗这种事都别说。”否则容易颠覆新兵三观,或者让其生畏直接跑路。
“……梅有她自己的考量。”过了许久,夏源方才呆板地挤出这样句话来,然后就是试图弥补什么似的转移话题,“再说你连内斗这个理由都能接受,为什么对‘他国势力插手’反而觉得畏惧了呢?明明正常人应该是反过来的吧。”
没人希望自己所在或者效忠的,是一个内斗严重甚至因此引发战乱的星球,要是引发战乱的缘由是外星势力,反倒是比前者容易被人从心底接受。
这是一种很复杂的感情,可能跟只出现在课本上的“爱国情怀”扯上那么点边。
对此,陆离的答案是——“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因为联邦是咱们所知的强大星球?”她拿鞋尖踢着路边的碎石子,含糊地说,“如果只是因为内乱,不管采用什么方法,终究能够看到和平那天的到来。但是两国交战……”她罕见地沉默了,发了一小会呆后抬起自己的手腕,“同盟抚恤金有多高?按理说比日结五百点数高吧?”
回答她的是来自夏源的白眼。
五月中旬的一天,诺因为所有在战火中逝去的生命、举办了一场盛大的葬礼。
驻地旁的小山坡上,陆离手持塑料花束径直走向哈里先生的墓碑,临近后才发现梅早就在墓前伫立了许久。
她轻轻放下花束,朝小小的墓碑深深鞠了个躬,随后退回到梅的身后。
一时间没人说话,远方传来哀乐阵阵,随风飘散在苍白的天空。
许久,梅缓缓开口:“这就是指挥官的末路。虽然不是每个人都会到死亡的这一步,但植入指挥芯片后,三分之一的人都将迈向死亡。”
陆离看不到她脸上的神情,只是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墓碑。
“是因为脑神经受损的关系?”
“不止。根本原因是以目前的技术,无法减缓植入芯片造成的后遗症。”
“您也如此吗?”
“没错。不过大概率不会是死亡,而是瘫痪。”梅的话音带着些许的笑,这不由得让陆离想起不知何时看到过的,她曲起腿部的动作。“算幸运?至少我还能指挥。”
“……在得知指挥官需要植入指挥芯片后,我就在想,”陆离感到自己的嗓子莫名出现了干涸现象,可能是因为诺因的风过于干燥的缘故吧,“为什么明明当是还是在和平时期,却选择让人植入这种……为保万一?现在,我想我可能知道了,不过不多,就一点点。”
她想要比划出那一点点的手势,后知后觉地发现以梅目前的视角,看不到她做出的举动,于是讪讪地放下手。
“联盟可能介入同盟内政,是差不多两年前的情报,只不过当时我们手上掌握的证据稀少,没法向执行长官们证明这点。”梅的嗓音轻飘飘的,像极了漫无目的的云彩。“然后我们就接到了科研所想要实验芯片的情愿。于是我们自愿报名了,然后演变为了如今的结果。但我们又能怎么办呢?为了同盟,我们别无选择。”她扬起头,不知道看向何处。
不知为何,陆离此刻想起了自己短暂的前半生。从芬夫的贫民窟,到中流砥柱聚集的大学校园,再到流水似的公司企业。再然后是被刻入骨髓的芬夫招聘会场,一架装载导弹的无人机为她续写了后半生的道路。
她同样也别无选择。
“我会加入同盟军的。毕竟我也还不起那么多的同盟点。”给自己找了个合适的借口,陆离小声诉说着自己的未来。
梅:“即便在知道了命运最终走向后?”
这是她给身后小家伙最后一次逃离的机会。但那个小小的姑娘只是摇摇头,也不管她是否看得到。
“那么,欢迎加入同盟军。”
三天后,同盟军驻诺因辖区支部重组完毕。新兵陆离在通过基层指挥官选拔测试后,正式担任机械军团第7小队指挥官一职,薪资五百同盟点,后勤备注:日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