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大旱,本应该是身为“天子”的卫隐帝为民请命,向上天求雨,可是他查问过钦天监,得知近期都不会有雨云,根本不会下雨。
他若求雨求不下来,影响他的天子威名,可是四处饿殍遍野,民怨沸腾,这雨又不得不求,那就只能找个人来当替罪羊了。反正丽妃草民出生无权无势,自己的儿子多,不差这一个。
小小的季时予看着天上,那一轮太阳明晃晃地挂在那,没有一丝乌云。他知道,今年不会下雨了,而且之后卫国更是会大旱三年,他那昏庸的父王只知道沉溺享乐,求仙问药,对民生不闻不问,致使民不聊生,饿殍遍野。最后义王揭竿而起,推翻了他的统治,建立新朝。
“福宝,你别怕,老天爷会下雨的。”丽妃看着小小的他呆呆地站着不懂,担心地安慰。
季时予牵住她的手,很想告诉她:“不会下雨了,很久以后都不会下雨了。”这溃烂衰败的王朝会迎来它的宿命,可是他几次张嘴,却说不出来。
渐渐地,“福星”变成了“灾星”……
从前宫人们殷殷期盼的眼神变成了明目张胆的厌恶,窃窃私语变成了恶毒的诅咒。
民怨地爆发来的很快,丽妃的宫门被踹开的那天,是一个冬夜,无星,风呼呼地刮,夜一日一日地寒,却不见雪。
她被侍卫从冷如冰窖的床上粗鲁地提起来,直接被驾到祭台,完全不顾她身为宫妃的体面,衣不蔽体,发丝凌乱。
小小的季时予同样没有被尊重,一组侍卫纠拿丽妃的同时,另一组拎起了他,连件御寒的外衣都没有,就这样被逮到祭台。
在这里,他们娘俩终于见到了大半年对他们避之不及的卫隐帝。在他下面还有一众宰辅,相国自然在首位。
“陛下!求陛下救救臣妾和福儿啊!”丽妃见到卫隐帝的一瞬间,就手脚并用地跑过去,渴求他的怜悯。
可还没到近前,就被卫隐帝身旁的侍卫一脚踹了回去,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呵斥:
“丽妃娘娘请自重!”
季时予冲出去扶起她,圆目怒睁,刚想说话,便见一边的相国大人缓布而出,走到他们面前,展开手中的黄绢:
“维大卫十四年岁在丁申,冬月朔日,嗣天子臣萧某,敢昭告于昊天上帝:
天降炎旱,稼穑焦枯。黎元惶惶,牲璧空陈。
臣德不类,政失厥中。刑狱冤滞,阴阳舛逆。
今洁坛场,祭以祸首,祗奉圭璧,匍匐请命。
伏愿天慈,垂降甘霖,苏我黍稷,活彼苍生。 ”
丽妃不可置信地抬头,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眼睛死死地盯着前面的相国,可眼里的泪水抑制不住地流。
“陛下,这不是真的,不会的······”带着不肯相信,她颤抖着,匍匐着,手脚并用地往前爬,似乎想要对面那个高高在上的人能够舍下怜悯。
可是还没有到跟前,又一次被侍卫拖了回去。
也许是太过狼狈,这一次卫隐帝看向她:“丽娘,不是孤狠心,这天下大旱,民生艰难,孤也是为了天下百姓啊!今日你们得此殊荣,为孤,为这天下降下雨来,孤和百姓都会铭记你的。”
丽妃失魂落魄,却又不死心地吼道:“我为祸首,可福儿呢?他是陛下的亲生孩儿啊?!”
卫隐帝没有搭话,只见他随手一挥,侧过身,似是不忍看。
侍卫们得到指令,直接将丽妃和季时予拖向祭台。
丽妃似是反应过来,突然挣脱出来,一把抱住他,哭着呜呜咽咽:“福宝,阿娘对不起你,阿娘对不起你···对不起···”
季时予伸手回抱她,这里只是记忆,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他做不了任何改变,他知道的,他能做的只是紧紧地抱着她。
“阿娘,没事的。”可他的眼泪却控制不住,一直淌,一直淌,真是烦人啊。
温情时刻很短暂,侍卫无情地扯开他和丽妃,娘俩还是被绑在了祭台上。
后来是怎么了呢?记忆有些模糊了。
对了,是大师兄从天而降救了他和丽娘,那狗皇帝以为仙人临世,想要讨好大师兄,大师兄理都没有理,就带着他和阿娘走了。
可惜,丽娘病中遭受如此磋磨,刚出城就殁了,大师兄把她葬在了一处开满桃花的山谷里,跟她的故乡很像。
再后来呢?
“小五,醒醒了,别睡了。”耳边传来江肆的声音。
映入眼帘的是江肆附身叫他的脸。
对。
再后来也如这般。
小小的江肆凑到他跟前,一脸好奇:“你就是被大师兄带回来的那小孩,以后我就是你师兄了,以后师兄我罩着你!”
“小五,咱们去山上摘果子去!”
“小五,你出剑的姿势不对。”
“小五,起床!赶紧起来上早课,晚了要被二师兄罚的。”
小时候的脸和现在的重叠,江肆见他迷迷糊糊的,又喊了他一次:“小五,别睡了,雾散了。”
雾散了。
确切的说散了一些。
“不愧是曲师兄,他定的时辰,很准。”
是啊,大师兄一直是很厉害的。
“小五,你在幻境里怎么了?怎么叫都叫不醒你?”江肆有点担心。
“没事了,四师兄,梦而已。”
四人齐聚,趁着现在雾散,不过多废话,心照不宣地抓紧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