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里面的吵闹声由远至近。突然女儿房门打开,随着女儿一叠声的“出去、出去”,妻子吴妮被女儿推出门。随后,门被女儿重重地甩关上。
吴妮被关在外面。
“让孩子先冷静一下吧。”何哲远说道。
吴妮没有看丈夫一眼。她嗅到她厌恶的烟酒臭味。他永远都有应酬、有朋友、有生意。她已经攒够了失望。
吴妮走向沙发,那里有她所有的行李--一个大行李箱。
“明天去办手续。”
“吴妮,别这样,我们应该再好好的谈谈。”
何哲远上前一步挡住了妻子。
“谈什么?你永远都不会改。”
“我…,我那不是因为朋友…”
“是的、是的、朋友、朋友,你和你的生意朋友们过去吧。”吴妮愤怒地握紧拳头。女儿在家,她不敢大声喊叫。
何哲远同样觉得委屈。他做生意不容易,不投入时间精力,生意不好好经营,哪儿来收益?用什么来保障家人?妻子眼里只有一家三口,恨不能他天天守在家守在她们身旁。她根本不知道他在外打拼的艰辛,为什么就不能理解他呢?再说,男主外女主内,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吴妮侧身绕了过去,推起行李箱往门口走去。
何哲远没有阻拦。
门开了。门关上。
屋内一片寂静。静到可以听见针落地的声音。女儿房间隐隐传来呜咽声。
徐云河到了楼下,骑上车子一路疾驰。到幼儿园门外是六点四十五。她在停车时,只听到王老师厉声责骂的声音,“你俩回家告诉爸妈,早点来接,知道了吗?就剩你们了。”
“胡悦然。”
害怕王老师继续骂孩子,徐云河喊着女儿的名字,快速跑进女儿所在的教室。
教室里,只剩下胡悦然和另外一个小朋友,其余的都有家长接走了。从下午开始放学四点开始到现在,胡悦然一直紧盯着教室门,盼着妈妈早点出现,可谓望穿秋水。身边的小朋友,一个一个被爸妈接走,每个离开的小朋友脸上都挂着自豪。教室门口每出现一个身影,胡悦然都先确认一下是不是妈妈,直到天渐渐暗了下来,妈妈还是没来。
胡悦然小朋友没有放弃,乖乖地坐在那里,眼睛紧盯着教室门。
当听到徐云河的声音时,胡悦然第一时间奔向了妈妈,在门口处,胡悦然被妈妈抱了起来。她紧紧地搂住妈妈的脖颈,委屈地把脸埋进妈妈怀中,弱小而无助。徐云河深深地自责内疚,为自己不能给女儿提供一个安全舒适的成长环境,让孩子跟着自己遭罪。
王老师的脸拉老长,在见到徐云河后才松了一些。
徐云河带女儿骑车回家,孩子怎么都不肯松手,最后,让孩子站踏板上抱住她的腰。回到家,先冲了一杯牛奶和洗干净的苹果给女儿。中午在幼儿园里吃不饱,孩子肯定饿了。
女儿回到家,很快恢复,自己乖乖的玩娃娃。
“妈妈,你脸怎么了?”
“嗯?我脸?”
徐云河伸手一摸脸,嘶,疼。她拿出手机一瞅,脸上挂彩了。应该是滚下楼梯时擦到了。
“没事。”徐云河收起手机,看到女儿的担心,她玩性大发,“我呢,是想你想的撞树上了。”
徐云河搂住女儿,用脸揉她的肚皮。孩子特别怕痒痒,咯咯的笑着。
晚饭只有蔬菜和蒸鸡蛋。
洗澡时,徐云河才有时间查看一下自己。嗬,屁股和胳膊上各有一块青紫。
第二天,徐云河收到刘姐信息。昨天的雇主还需要钟点工,一周左右。徐云河再三思考后,还是答应了。上午半天家政,一个月只有两千三,除去房租水电和女儿幼儿园的学费,所剩无几。另外还有第一个月家政公司的抽成四百。呜呼,第一个月白干,还得倒贴。她没得选。她另外还打听了小时工,价格低,时间还不短。
第二天早上,送女儿去幼儿园。在幼儿园的门外,胡悦然迟迟不肯进入。 “妈妈,今天能早点来接我吗?”
徐云河蹲了下来,咬牙回答,“嗯…,不行。”
“我不想去幼儿园。”
徐云河心疼地望着女儿,是妈妈无能,是妈妈不好。
“妈妈,爸爸呢?我想爸爸。为什么我们不在奶奶家住?”
女儿这突然冒出的一句话,让徐云河措不及防地愣住。独自一个人面对风雨,她是顾头顾不了尾。
“然然,现在只有我们俩,只有我们。”徐云河忍住眼泪,“没有人,再也没有人了,我们必须自己靠自己。”
“我不想去幼儿园。”
徐云河坚定地摇头。尽管女儿眼泪汪汪地看着她。
妈妈从未这么严肃地和自己说话,虽然不能理解妈妈的话的意思,但是,小小年纪的孩子能懂得的是,自己必须去幼儿园。
最终,胡悦然进了幼儿园,徐云河得离开。
徐云河中午回家顺路去买菜。想着好多天女儿没吃肉,徐云河买了八个鸡翅。回到出租屋后,先煮饭。
鸡翅就这么放到晚上回来,肯定会坏。现在房间内的温度正是一天中的最高,即使是腌制好的,也不能久放也会坏掉。必须用电饭锅做出来。做好后,不打开锅盖减少接触到微生物,放到晚上她们回来,应该能行。于是,徐云河简单吃过午饭后,就用电饭锅把鸡翅烧上,一个煮饭的程序就行。煮鸡翅的时候,徐云河正好午休。鸡翅烧好,她便起床。时间是下午两点半。徐云河出发去雇主家。她有了新计划。早点去,先把能做的事情先做完,这样就不慌不忙了,只要最后留半小时烧菜就行,如此这般就再不怕那个小屁孩刁难。
何哲远坐在房间里。他从口袋里取出一盒烟,准备点着,可忽然他下意识地将烟重新放回到盒内,并将烟盒扔到桌上。同时,他不由自主地将搁在桌上的双脚收了回来。烟盒在桌面滑动一小段距离后,正撞上摆放在桌上的那本《离婚证》。早上办理了一切手续。从恋爱到结婚生子,近十年的生活就这样戛然而止。桌上摆放的《离婚证》,仿佛把他与这十年拦腰斩断,让这十年突然变成了从前。
开门锁响起,打断了何哲远的思绪,他看了一眼时间,下午三点多。这个时间会是谁?难道是妈妈方敏?妈妈方敏每个月都会来一两趟家里,送些她买的蔬菜鱼肉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