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奕站在最后面,看起来是准备最后一个进去。
刚有两个人迈过门槛,走进屋院里,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稚嫩的孩童笑声。
那笑声清澈,如初夏的河水;那笑声天真,应是不谙世事的孩童。
往屋子里去的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
进了屋子的人走了出来,还没走进去的人循声望去。
又听铛铛两声,似乎是谁敲响了锣。
沈奕转过头。
小雨淅淅沥沥,天色灰暗,白雾稀薄。雨后草土潮湿,锣声还没散,就见这条路的远处,一个十字岔口的路口,竟有一群身着红衣的人正在大雾之中若隐若现地经过。
那是一行在白雾里十分扎眼的血红。
他们抬着一个婚轿。
两个人在前面开路,后面的人抬着轿子。最后面,是两个敲着锣的人儿。
这一行送嫁的人后头,跟着几个蹦蹦跳跳的矮小身影,是四五个小孩。
锣声时不时响起一两声,遥遥地响在雨雾之中。那一行人行动缓慢僵硬,一顿一顿、一寸一寸地往前行进。
孩童们倒是蹦蹦跳跳的。
遥遥地,传来他们的欢笑声。
“新▆▆来啦,鬼▆▆,鬼新▆,去▆▆啦?”
“鬼新▆,▆▆郎——”孩子们唱了起来,“天▆黑,▆▆雨;新▆▆出▆屋头头慌,阿妈▆▆鬼见▆——”
“鬼新▆▆,▆▆▆,莫打伞,莫安▆……”
“别再▆▆见▆▆,淹▆▆▆▆……”
离得太远,他们唱的歌谣叫人听不太清。
轿子远去,孩子们的歌唱声也跟着渐渐隐没在雾中。
送嫁的人走过了路口,消失了。
沈奕转头一看,就见一群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全都进屋去了,正躲在院门后头偷看那一行送嫁的人。
老太太屋前的路上,就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
沈奕:“……”
感受到他的目光,罪人们才把目光移了回来。
一群人看了他一眼,转头就走,什么话都没说。
黄毛倒是很大声地对他冷哼一声。
沈奕无可奈何地笑了声,跟了上去。
他最后一个进了院内,关上了铁质的大门。
门吱吱呀呀地合上。
温默轻飘飘地往前一跳,脚尖落地,踮着脚落在了老太太家的院门旁的墙上。再一跳,他落在正屋的房顶上。
温默半蹲在房顶上,往下看去。
罪人们已经进了院子。院子里有个村妇,见到他们来了,村妇寒暄了两句,就把他们往正屋里面领。
村妇停在正屋门前,罪人们也跟着她一同停下。
“你们都知道,咱今天要给昨天那两个横死的做白事,办冥婚。这种事儿,规矩多。”村妇说,“你们得分别进去,各自听老太太嘱咐。昨儿不是给你们分工了吗?被分去干一个活的,你们就一块儿进去,其他的人先在外头等着。”
村妇说,“昨个儿让去破庙那头找轿子的是哪几个?”
西装男和颜畔走了出来,沈奕也跟着从人群后边出来了。
村妇朝他们点点头,指了指屋子里边:“进去吧。”
三个人进去了。
今天也不是什么好天气,外头灰暗,屋子里头也和昨天一样漆黑,只有屋头打着一盏昏黄的吊灯。
老太太依然坐在照不见光的深处。
三个人上前去。
三人刚站定,就听老太太嘴里传出一阵嘎吱嘎吱的磨牙声。
她苍老的声音跟着响起:“出了门,往右拐,一直走,往村西口去。在一个地菩萨的路口停下,再往右拐,然后一直走,一直走……就能看见破庙。”
“破庙后头,就是轿子。你们把轿子扛回来,切记,绝不要掀开帘子看,扛起来以后,也绝不要回头……”
“为什么不能看?里面是有什么讲究?”西装男问。
老太太不回答。她又嘎吱嘎吱地磨了一会儿牙,复读机似的,话又从头说了起来:“往村西口去,别出村子……”
西装男:“……”
沈奕纳之其邪闷了:“怎么还又从头开始说了?”
颜畔说:“都这样,NPC其实很少你问什么就答什么。只要你问的事没触发关键词,她就不会回答。有的只会重复同一句话,有的就不会说话。”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
沈奕汗颜。
西装男又问了两句话,老太太一句不理,还是只念叨她的台词。
西装男放弃了,他转身说:“看这样子,她是不会多说什么了。我们走吧,去做那个任务。”
“是啊。”颜畔回头,“走了,沈奕。”
“哦哦。”
三个人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