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姐呢不是坏人,只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情。”
“如果遇到别扭的人呢,辛苦往前迈一步吧?”
阿源没有去观摩表田里道任何一场比赛。
因为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会回到原本的世界线,她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她会痛,但又不会非常痛。
如果在胜利分享的时候,突然消失,这种事情会给人留下阴影吧?
但她会看每一场比赛的录播。
男人抱着奖杯的时候,眼里那星星闪烁的光,她无论如何也不想错过。
人,不过是趋光的飞蛾。
表田里道发现阿源失联的时候,完全大脑空白了很久。
他找遍了所有的训练室,以为她是走错训练室,但是并没有。
他甚至——不知道她在哪里上大学,或者像她口中说的“小学”。
他一概不知。
他在去赛场的路上,遇到了和阿源很像的孩子,一眼就知道完全是小学生。
女孩子脸上还满是疑惑,问着旁边的大人。
“妈妈,什么叫别扭的人啊?”
“大概就是,心口不一?”
“我知道这个词!我昨天抄写了!”
怎么会是她呢,这个世界又没有随意变大变小的缩小术。
但,没有时间留给表田里道浑浑噩噩。
他现在,没有时间休息。
比赛接踵而至,他待在训练室的时间越来越长。
受伤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他还记得贴满膏药,躺在医务室的时候,他在想比赛近在咫尺,可今天的训练计划还没有完成。
是什么时候把那段恋爱抛之脑后的呢?
大概是比赛分数逐渐下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体跟不上他想要达到的动作难度的时候吧。
他只能加大训练剂量。
“未来有很多可能,尤其是你。”
阿源醒来的时候,觉得好像经历了好多好多年一样。
好像做梦了……
但是,不记得了。
好像做了一个关于大学的梦,但是梦里的人,和事情,她完全记不得了。
“醒了?”
男人推开门,把那杯温热的水放在床头,“喝完起床吧,快要吃午餐了哦。”
“阿道,我好像做梦了。”
男人坐到床边,伸手去揉了揉她有些凌乱的头发,“说起来,我昨天晚上也做梦了。”
“你还记得吗?”
“嗯,不记得了。”
“好吧。”
“中午吃什么?”
“不知道……盖饭?”
“好。”
难得的休息日,阿源打算在家待一天。
窗外飘着雪花,枯木带着耀眼的白。
不知道为什么,那想不起来的梦总是困扰着阿源。
总觉得哪里少点什么。
“怎么看着外面出神,想打雪仗?”
表田里道把刚做好的饭端过来坐下,“快过来吃饭。”
“倒也不是打雪仗啦,就是在想点什么,但是老是想不起来。有点在意。”
“自然会想起来的,比如在看到什么东西的时候。”
表田里道戳了戳阿源的脸,“洗漱好了吧?不要迷迷糊糊还没有洗漱。”
“当然洗漱好了!”
兔原跳吉和熊谷光夫是在下午来的。
“哦!九条小姐也在啊!你好啊~啊对了对了!从老家寄来的特产哦?要不要尝尝看?很好吃哦——”
“下午好,兔原。”
“特产?你大学的时候不还把被炉也叫特产。”
“那不一样啦!我老妈不想付邮费没办法啦!我亲自从老家带过去的被炉怎么不叫特产嘛!”
阿源把兔原跳吉带过来的特产分在盘子里,端到桌子上,“这样应该比较好拿。”
“是呢,谢谢九条小姐。”
“啊,话说今天下雪了。一会有积雪的话要不要出去打雪仗呢?”
“感冒了不会有人管你。”
“诶?!熊谷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无情啊!好受伤。”
“我都还没说你们两个没事往我家跑干什么呢。”
“里道哥!反正你一个人在家也很无聊吧?不要总是健身啦!一个……”
兔原跳吉话还没说完,就见桌子对面的表田里道突然握住阿源的手举了起来。
两人中指上的情侣对戒在窗外白雪放射的光下,显得格外美丽。
“你说,谁是一个人?”
表田里道说家里没有啤酒了,兔原跳吉主动提出要去超市买回来。
“那你去的时候带点芹菜回来。”
“哦!好哦!熊谷,一起吧?”
“这么冷,我为什么要陪你一起?”
“诶?!那你在这里当电灯泡干什么!你不会想要一个人吃里道哥的狗粮吧?你好强的心理素质啊。我刚刚都快要揍里道哥了。”
“……行,那我也去。”
难得的,表田里道没有对兔原跳吉的言论做出生气的回应。
表田里道看着阿源,“晚上吃芹菜炒肉?应该和青椒差不多。”
“其实差很多。你为什么不问问他俩想吃什么呢?”
表田里道感受到门口两个突然回头而射过来的目光,突然脸阴沉了下来。
“蹭吃蹭喝的人没资格点菜。”
“噫!我们这就去买酒!!”
白雪向下飘落,下午的天还算明亮,显得积雪更加耀眼。
兔原跳吉缩着脖子,“邻居……真好啊,即可以在一起,又可以有私人空间。真幸福啊里道哥。”
“我觉得……里道哥被养的很好。”
“诶??谁养谁啊?!九条完全不会做饭吧,明明做饭家务什么的全部都是里道哥的事情嘛!怎么说都是里道哥把九条养的很好吧?”
“啊,已经开始不带敬语称呼九条小姐了。”
“只有我们两个就不要在乎这么多了吧,熊谷。”
熊谷光夫走进超市,和兔原跳吉往熟悉的货架走去。
“诶?怎么变成酸奶货架了?”
熊谷光夫看着面前琳琅满目的酸奶货架,就像被定格了一样。
“里道前辈家,之前经常有酸奶。我一直认为他可能消化不好。”
熊谷光夫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货架上,他曾见在表田里道家里过的瓶装酸奶。
“我说,里道前辈被养的很好,是因为……”
“里道前辈的眼睛,和大学时一样。”
“那如同婴孩般纯净单纯的眼神。”
敲门声响起,阿源和表田里道一起看去。
“他们总于回来了嘛?好慢哦——”
说着,阿源打开门。
门外,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那张,青涩带着稚嫩和坚定的脸。
少年伸手握住了阿源的胳膊,眼睛里是无法掩盖的激动。
“我找到你了!九条!”
31岁的表田里道被这情节惊到了,几步上去,把阿源扯到自己身后,对上那张看了三十多年的脸。
只是那张脸太过于青春,让他有一种在看照片的感觉。
“你……”
男人和青年相视,前者震惊地只发出一个字的音节,后者看着那张明显成熟的脸疑惑。
记忆就像春天的新芽般绽开。
那是她的梦。
原来那不是梦。
因为眼前的两个表田里道,完全是真实的。
“先让他进来,阿道,外面冷。”
表田里道这才侧身让眼前的青年进来。
21岁的表田里道,也只是站在玄关,没有再往里踏进,他的眼里都是阿源,“我一直……在找你。”
“找我?”
“或者说,我不能理解你的话——”
“到底,什么叫做我有很多可能性?”
31岁的表田里道突然愣住,看了看阿源又看了看目光带着渴求的21岁表田里道。
他突然想起来昨天自己的梦。
他梦到,有人对他说了一些什么话,那是他比赛后,气馁时,反复让自己思考的话。
但是十年过去,他不再从事运动员这一行业,也从体操里退役。
那些荣耀和奖杯被他永远地放在储物间里雪藏。
就像他没有给阿源看过他的比赛录像带。
他想把过去尘封。
但是回忆把过去轻易搬上舞台。
他记得录制节目时,被问到情史,他说他不想回忆。
不是的,是因为他觉得那段恋爱无疾而终,连他都无法理解,又怎么宣之以口。
是巧合?
是错觉?
“在比赛舞台上散发着属于你的光,难道不算你你的可能性嘛?没有一技之长的人这个世界太多太多了。”
“里道,到极限了,歇一歇也没关系。我想你的学弟们,都非常喜欢你。”
青年临走前,握起女人的手,在她中指的情侣对戒上,落下虔诚的一吻。
“不论在哪里,我都会以此为信念。”
头晕脑胀,醒来时,甚至觉得好像自己重生了。
阿源看了看时间揉着太阳穴,洗漱化妆然后准备出门上班。
路过隔壁时,门被打开。
男人带着一脸复杂的表情,手里拎着便当。
“这是今天的便当嘛?”
“嗯。那个九条……”
“嗯?”
“你做梦了嘛?”
“好像做了。”
“你记得内容嘛?”
“你记得嘛?”
“不记得了。”
“我也是。”
她轻笑着,从男人手里接过那份给她做的便当。
“算了,不记得也罢。”
“嗯。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