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正白缓缓站起身,似乎在仔细梳理今晚发生的事情,屋内烛火摇曳,他的脸忽明忽暗,透出几分紧张与害怕。
他不自觉地咬着大拇指的指尖,半晌,眨了眨眼睛,缓慢地开口说道:“我知道这件事很匪夷所思,但是我十分确定我没有在做噩梦。”
林灿收回放在小厮肩头的手,站起身点点头。
“啊!”那小厮陡然从昏迷中转醒,惊叫着往后攀爬,指着何正白瑟瑟发抖。林灿上前,柔声说道:“莫怕,你且告诉我昨夜发生了何事?”
“少爷,鬼啊!”那小厮却听不进,只惊愕地看着何正白向后退去,直至抵到墙根,无路可退,只得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头,浑身颤抖。
何正白在焦躁中失了耐心,上前狠踢了那小厮一脚,“你少爷我好端端地站着,喊什么不吉利的。”
“少爷?”这一脚也算是把人从害怕的情绪中拉了出来,小厮颤抖着伸出手,抓了一把何正白的手,“热的?热的!少爷你还活着。”
何正白一把甩开了他的手,“我当然还活着。”
那小厮一副感天动地的模样,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嘴里不住地念叨:“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何人在此喧闹?扰了楼主的清静,有你们好果子吃!”突然楼梯上传来呵斥声,一人手提油灯,焦急地走下来。
原来是在天琛会伺候林灿雅间的那位侍女,她快步走过来,待看清何正白的面容,惊愕地说道:“少······少楼主?您何时回的楼?”
何正白低头理了理衣袖,一改方才惊惧的模样,端起少楼主的架子,点头沉声说道:“昨天晚上,见父亲已歇息,便未差人通报。”
侍女低头称是,又转头看向林灿,“林姑娘?”
她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游移,脸上竟露出几分喜色,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急忙说道:“少楼主,我这就安排人准备吃食。”
何正白拦住了她,“不必,我跟林姑娘四处转转,你莫要让人打扰。”
侍女面上虽十分的不赞同少楼主如此待客之道,却也福身退下。
“跟我来。”
何正白拎着林灿上楼,直至四楼。
林灿看到了柳葶苧所说的巨大花园。
入内,便是一阵扑鼻而来的花草香气,地板之上是用白玉铺成的小径,两侧偶有半人高的石头,石上浮雕着各种星图,细腻如生,四周植满了珍奇异植。
中央一座确实有一座八角亭,三面竟被湖水环绕,泛着微微银光,水面浮着几株青莲,花瓣晶莹剔透,仿佛采撷了银河碎片。楼顶高悬,嵌着斗大的夜明珠,与映星湖相映,若不是知道尚在楼内,林灿以为走到了一处户外的幽隐之地。
“此园是我娘生前所作。”
远处假山后,一道清泉飞洒而下,碎玉般的水声在园中回响,为这片幽秘净土添了几分生气。
何正白领着林灿一路深入,走了几步,就见地上有个破碎的酒坛子,洒在地上的酒渍还未干涸。
“小心碎片。”何正白出声提醒,最终两人坐在园中的小亭内。
只是身后跟着的小厮神色忐忑,一直慌乱地四处乱看,似乎生怕有什么东西突然窜出来。
何正白靠坐在亭柱边,望着湖内游动的锦鲤,缓声说道。
“昨日深夜,我带着他来至摘星楼,众人皆已就寝,我想独自梳理一下近日一些事情的线索,故而遣了他去厨房拿酒,我独自坐在这亭内。”
他皱起眉头,长叹了一口气。
“我爹又进了不少的异植啊。”何正白感叹着,在花园里左瞧右看。虽是深夜,楼中穹顶镶嵌的夜明珠却也足够明视。
何正白摸了摸下巴,忽然注意力被一个巨大的画架吸引,他抬手踮脚才能勉强摸到架顶。上面蒙着一层绿色的绸布。
“园内出现画架倒也不奇怪,我爹时不时会来园内作画,他说待在这里会让他想起他跟我娘琴瑟和鸣的旧事。”何正白垂眸说道。“我便以为那画卷是我爹新作的画。怕这湖内的潮气腐蚀,便找人罩上了。”
“画内有何异常?”林灿问道。
何正白摇了摇头,“异常的不是画卷,而是那块蒙着画板的绸布。”他仍是有些后怕,紧张地捏紧了拳头。一旁的小厮听着面色发白,双腿发软,站不住,直接坐在了地上。
“我还没细瞧,突然一阵风吹过,那绸布似是被风带起,直接冲我飞过来。我的头被蒙上,只片刻就丧失了意识。”
林灿环视了一下四周,此时天色已经逐渐亮堂,侵蚀屋内物品的黑色也逐渐褪去,露出缤纷的色彩,林灿有些犹豫地开口:“这屋内植被影影绰绰,深夜也有看错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