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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向颉睁开眼。
身上的酸痛消失了,太阳穴的钝痛也消失不见,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唯一有点异样的就是自己的下唇角受伤了,还有点血腥味。
他从诺耶尔家的床上起身,发现了床头柜上的尖刀。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把刀安稳放好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又左右检查了一遍,他惊异于蓝色丝绒骤然的消退。虽然并没有褪去太多,但是颈部和胸口的都不见了。
屋子还保持原样,没有人进来过的迹象。
他走出屋子,天色没有要变暗的意思。村庄寂静得吓人,谷向颉没有找到自己的队友们。想起来普洱应该还被关在屋子里,无法自由活动,谷向颉决定先去看看她的情况。
普洱也已经神智清醒不少,她扒在窗台上,疲惫道:“刚才那一番折腾反而缓解了蓝色丝绒的扩散,还好我和星元误打误撞选了对方。”
艾星元也说:“我们要是早一点沟通就好了。不过我们现在还是不能轻易分开行动,接下来的探索就麻烦你啦。”
普洱冲谷向颉招招手,给他塞了一个小小的药丸。
“这是我以前得到的低级道具,一共有三颗,可以让玩家陷入深度睡眠十个小时。你把这颗药丸给杜飞扬,也许什么时候可以用得上。”
说完,她自嘲笑笑:“我一直是个没什么天赋的玩家,拿到这个道具的时候我还抱怨过没有用呢。没想到还真有一天能派上用场。”
之后,普洱拒绝了和谷向颉一起寻找其他人的提议,恹恹地缩回屋子里去了。谷向颉就只好一个人游荡来游荡去,在麦田边捡到了无所事事的金发少年。
杜飞扬正躲在干枯的麦田边上蹲着画画,金色头发成为灰扑扑土地上唯一的亮色。谷向颉第一次看到居然真的会有人在现实中拿着一根小木棍在地上画圈圈。
“谷哥......”杜飞扬皱起脸,幽怨道。“还有多久才能从剧本里出去啊......”
“快了。”谷向颉失笑,“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大家都自己躲起来了,我没地方可以去。我看这个干巴巴的麦田怪可怜的,就蹲过来扮演一下小麦......”
谷向颉肃然起敬:这就是人类的同理心吗?
他把药丸递给杜飞扬,解释了药丸的作用。
“这个药丸表面上的作用是让玩家沉睡十个小时,但是换一种说法,就是加速玩家的时间。如果说蓝色丝绒的副作用是随着玩家的主观行动而繁殖的话,那么这个道具就可以让玩家勉强坚持到麦收节结束……”
谷向颉顿了一下,叹气:“很难受吧,要是撑不住了,就吃下去。”
杜飞扬好奇地把玩着药丸:“只能给玩家用吗?剧本角色不可以吗?”
谷向颉摇头:“当然不可以,不然就不叫低级道具了。”
杜飞扬收起了药丸,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然后出乎意料地抱住了谷向颉。谷向颉想推开他,杜飞扬的手却收紧了。
“我有药,你怎么办?”金发少年在他耳边轻轻问。
谷向颉贪心地将手放在少年后背上,坚定道:“我会坚持到最后,带大家离开。”
*
夜空披上一层墨色的纱,群星或聚或散,绘出一幅流动蓝色丝绒般的星图。银河光带倾泻而下,连接天地边界,绵延不绝。
“我们……真的又进入里世界了。”麻花辫少女欣喜地环视彩旗漫天的星夜,“这次大家一定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争取一遍过。”
“那要好好过任务,不唠闲磕才行。”谷向颉意有所指。
艾星元笑眯眯打趣道:“谷哥,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线索来源?你怎么知道怎么进入里世界的方法的?”
“我可没有藏着掖着,题干早就已经写出来了。”谷向颉眉眼放松下来,笑道。
杜飞扬也帮腔:“普洱小姐不是也说过嘛,剧本重视团队合作,也许这部分本来就应该交给谷哥。”
夜晚山风吹得人指尖发冷,时间不早了,星星点点的火光朦胧闪烁在村中浓雾里。谷向颉试图开口提醒,又被打岔。
“都什么时候了,小杜还是客客气气的,叫我名字就好啦!”艾星元重点偏移,探过头来。
杜飞扬乖巧改口,顺便看向一边闭嘴不语的短发少女:“对了,普洱小姐的本名是什么呀?”
普洱一段时间没开口了,其他人也不太敢和她搭话。毕竟就在不久前,这个普普通通的瘦小姑娘手上还攥着一个血淋淋的活人心脏。
其他人也都看向普洱。
普洱从神游中惊醒,有些意外地瞥了金发少年一眼。
杜飞扬完全没有因为之前的事情对她心生罅隙,灰色眼睛深邃甜蜜,唇角弧度自然温柔。
普洱忽然又想起,杜飞扬似乎说过,他在雕塑面前选择了自己。
“——拜托你们有点常识,茶会成员的真实姓名是不可以往外传播的啦……”
短发少女像充气的气球一样,又重新打起精神来,脸色红润许多,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气氛也重新柔和下来,艾星元趁机问:“所以,公会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啊?是有法律效力吗?”
普洱点头:“这是被【塔】官方承认的。”
“加入公会有好处吗?”杜飞扬问。
“可能有吧,交流经验还有交朋友都挺有意思的——当然大部分也没有实质性作用啦,只是【塔】曾经鼓励过玩家结伴靠友情的力量过关,组队分数更高一点。”
谷向颉:“那个,时间不早了……”
“那我们这样的新手可以加入公会吗?”艾星元问。
“可以啊,我知道现在还在招收新人的公会有好几个,我们【茶会】就算其中一个。”
“需要面试还有投简历吗?”杜飞扬问。
“用啊,公会制度已经非常规范化了。”
被遗忘的谷向颉:“……”
“啊,对了,还有一个公会,你们千万要注意不要加入。”普洱忽然皱眉道,“那个公会以玩弄剧本为乐,从不对外公布成员身份,人数多得像蟑螂一样,非常讨厌……”
“哪个公会?”
“菲涅戏剧团,他们......”
“好了好了——”谷向颉强行打断,“出剧本再聊。”
把什么“公会”什么“戏剧团”都抛在脑后,精神状态极不稳定的四人小组顺着山路匆匆赶往现场。
迎着晚风奔跑,谷向颉感觉什么温热的东西触碰到了自己的手,指尖一动,不小心把它卷进手心。
那是一双温暖细腻的手,散发着坚定的热量,就好像手的主人一样。谷向颉在凌乱发丝中望向裙摆飞扬的麻花辫少女,对方给他一个温和湿润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