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刚离开神界,宸夙手机上就弹出了十几条乔治打来的未接电话。
他正要回,眼下乔治又打来了。
“老宸,你去哪了?”
电话那头,乔治急得语速狂飙,“你两天不回家怎么也不打个招呼,江小姐昨晚回来了,但情况有点不太好,正等你呢,你在哪啊你赶紧回来!”
“我马上。”
宸夙叫了辆车,边急着往家赶边问,“现在呢,她现在怎么样了?”
“昏迷一夜了都,早上刚醒,”乔治说,“一直问你在哪,想见你呢。”
·
中午,西坊巷小院。
卧室门外突然传来一阵仓促脚步声,下一秒,房间门蓦地被旋开——
整个世界顿时安静。
身后一切荡然散尽化为虚渺。
世界在此时此刻凝缩汇聚成一条线,他们在线的两端彼此凝望,视线穿越时空,在无数个世纪里交错重合。
亦或许,望见的不是彼此,是尘封在记忆里的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轮廓。
“嗒,嗒,嗒,……”
秒针圈圈跳动。
时间依然永无止境地走着。
“宸夙,你来了。”
江冉冉病恹恹靠在床上,脸色憔悴双目无光,嘴唇也没了红润的血色,连这一丝淡笑都是勉强扯出来的。
宸夙定在原地,错愕地望着她,金曜石色的眼眸里氤氲起一层湿雾。
她看到了他眸中的卑怯。
“老站在那干嘛?”
江冉冉假装撇撇嘴,怪道,“也不说话,等着我下床去找你啊?”
“我……”
宸夙摇头,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似的。那些话他想了一路,却还是在推门而入见到她的这一瞬从脑海里消失了。
他痴痴望着她。
微促的喘息像是浸了水。
“冉冉,你……”
“你不该这么做的。”
“可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一起啊,”江冉冉轻声呢喃,“剥离了神格,我就不是爱神了,我现在是个真正的普通人,以后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再也不会伤害到大哥哥了。”
宸夙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疯狂的躁动,走到床边将她紧紧拥进怀里。
他炙热的呼吸在她颈间缠绕。
她紧搂住他的腰,像个孩子一样把头靠在他肩上,享受着久违的安心。
记得曾经,他抱过她很多次,可每次或小心翼翼,或转瞬即逝,或躲藏着见不得光,或被人生生拆散。
而这次,她感受到了从不曾有过的坚固——再没有什么能把他们分开了。
“宸夙。”
“我们这次一定要好好在一起。”
“好。”
他手臂再次收紧。
江冉冉双手也无意间上移了些。
然而,隔着一层薄衬衫,她却感觉出了宸夙后背上成片嶙峋的伤疤。
她心脏砰然一颤。
原来长老说的都是真的——能做的他都做了,不能做的他也都做了,从始至终他都在凭一己之力与天道相抗。
罪恶之花一旦种下,就必须用无数个罪恶浇灌它,使它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恶果结出,种花之人再无回头路,他早就与天道相背而行了。
“嘀嘀。”
闹钟报时,中午十二点。
“我好像有点饿了。”
江冉冉靠着宸夙肩膀,喃喃抱怨,“神界那破地方什么好吃的东西都没有,我天天都在想念你做的糖醋鱼。”
宸夙唇角牵起,悠然笑了笑,“好,那你在这等我,我很快。”
深冬至,寒风清冽,落叶簌簌。
天地一片灰蒙蒙的肃冷。
厨房传出的做饭声却给小院添了抹烟火色,老旧的灰石围墙围出了城市角落这一方简简单单的温馨。
屋里开着暖空调。
客厅窗上蒙了层水雾,不知是哪个调皮的画了个笑脸在上面。
“冉冉,吃饭了。”
宸夙敲了敲卧室门,轻轻旋开。
神祇剥离神格九死一生,会给心魂血脉造成重创,江冉冉能平安回来已是幸运之至。他手绕过她背后,扶着她慢慢走出卧室,坐到客厅餐桌前。
“豆奶,你最喜欢的牌子。”宸夙拧开盖子,把一瓶奶递给江冉冉。
“谢谢。”江冉冉欣笑着喝了口。
“这江小姐一回来,以后可是天天都能尝到老宸的手艺喽!”乔治调侃道,“我都多少年没吃过死神大人亲手做的天宫佳肴了,真是怀念哦。”
“还天宫佳肴……”
宸夙无奈叹了口气,“死神是鬼,你还真把他当神仙啊?”
“啧,瞧你说的!”
乔治喝下口汽水,“我不管你怎么想的老宸,反正在我们普通凡人眼里,像你这样为民捉妖除害不收钱,说到做到一言九鼎,还照顾邻居关心朋友的,那妥妥就是活神仙一个啊!”
“活神仙又有什么用。”
宸夙夹了块鱼给江冉冉,“还不是老天爷玩剩下的笑料,玩物罢了。”
“阿嚏!”
江冉冉突然打了个喷嚏。
“你冷不冷,”宸夙见状作势要起身,“我去楼上给你拿件衣服?”
“没有,这屋挺暖和。”她吸吸鼻子,眼里笑意未褪,却故意做出一副嫌弃模样,鼻翼一皱,“这青花椒炖鸡谁做的,调料放多了吧,味道好冲。”
“啊……有吗?”
乔治瞪大眼,把菜上冒出的热气扇到自己这边闻了闻,“不应该呀?”
“听到没,调料放多了,”宸夙递了个眼神给乔治,“手艺不行啊。”
“啧,我说老宸你……”
“我怎么了?”
“哎呀行了你俩,吃饭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