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是觅得良人了?”铁头恶实在看不下去,
这小妖精,真他娘的骚。
此番两人在众目下你侬我侬,
怎么?要在这儿双修么?
无恨生忙握紧女子的手,“跟我吧,若是跟了我——”
月未沉停下,果断抽手,迅速起身,“我啊,毛病多,眼光挑剔,认死理,凑合二字实在咽不下去。”
“我的良人不说盖世,起码也是雄姿英发,器宇不凡。”
无恨生要紧后槽牙,齿缝冒出话,“小娘子眼界颇高。”
这话摆明面上,一没才,二没貌,人家看不上,她想钓正经货,
旁人戏谑,“我知道你那玉面郎君在何处。”
“在梦里!”
末了,堂内当个笑话掀起一阵哄笑,
月未沉不语,掠过闲言碎语,忽然看向一处,意味不明,“可能是我的梦还没醒。”
她另起酒杯,径直迈向廊沿,“这位公子,可否赏个脸?”
纥骨颜面色木然,没应下也未曾回绝,
“我们合欢宗向来不求人,”月未沉独自饮下,伸手欲搭在他肩上,却被对方侧身躲过,她收回手,继续说:“不过像你这样的小开阳,我愿意用热脸来贴一下。”
小开阳罕见,须得夏至正午时分出生,夏至日阴阳转换,这天阳气最旺,又逢正午阳气最盛,此时生下来的男婴修行资质优越,通体浩然正气,天然辟邪圣体。
合欢宗靠双修提升修为,若是有小开阳这样纯厚旺盛的阳气滋补,她们自是求之不得。
月未沉虽不是合欢宗的弟子,但蛇女天性善辩,对阴阳调和异常敏锐,光几眼便瞧出了纥骨颜的体质,
黎姳‘噌’的起身,
心道这木楞家伙被调戏了?他又被调戏了,他真的很容易被调戏……
“唔……”月未沉沉吟一会儿,趁纥骨颜不备,凑在他耳边呢喃,“你方才跟了我一路,也不算我倒贴吧。”
纥骨颜警惕的目光落在月未沉腰间的玉牌上,瞳孔猝然一缩,
还未等月未沉说完,他身形一闪出了酒楼,
黎姳好奇跟了上去。
……
路上纥骨颜走得急,双指交叠之际,青白流光引着他往郊外去,
遂停在一处林深处,
黎姳勾着身子大口喘气,累的说不上话,
幸得纥骨颜没有御剑而行,否则她会原地爆炸。
纥骨颜的心思飘在别处,似是没有注意到黎姳这方,
黎姳见纥骨颜僵在原地,脚边竟横躺这一个人。
竹林茂密,遮天蔽日,光线显得有些昏暗,她想走近些看,没走几步前脚便触到湿腻腻的液体,她下意识抬脚,脚下竟是一滩血,头稍微一抬,视线越过纥骨颜,方才看彻底清楚,
血泊里小孩四肢痉挛,一柄铁剑贯透心脏,被牢牢钉在地面。
纥骨颜很快俯身将人捞起,苦腥的血沾湿他大片衣袍,而他只一遍又一遍地掐诀,天气湿热,大颗汗珠顺着他分明的下颚落下,掀起地上一小朵血莲花,
许久,中剑之人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黎姳微微蹲下身子,目光悄然掠过一旁,只见纥骨颜满脸紧张之色,由此她才断定这孩子与他相识。先前他不过与月未沉交谈了几句,便急匆匆地追了过来,想来此事多半与月未沉有关。
昏暗的林间,泛着点点荧光,纥骨颜依旧在运功。
黎姳对仙门那些繁杂的术法一知半解,她细细地将小孩打量一番,只觉得他的身体冰冷得彻底。那么,纥骨颜此刻又在做什么?难道是想救活他?若真是如此,
依她看,这做法着实愚蠢。
她实在是看不下去,忍不住小声提醒道:“他……早就断气了。”
随着这句话音的落下,纥骨颜身子猛然一颤,动作戛然而止。他的目光逐渐变得黯淡无光,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抹青灰色的阴影。
方那紫衣女子行迹可疑,当时,他就从她身上嗅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魔气,今日一大早便来追查,
而当他看到女子腰间那块熟悉的玉牌时,心中顿时一惊——那是有惊师父赐给有惊的长生玉,他一直护在身侧不会轻易给人,再联想到女子口中说的那位小童修,断定是有惊无疑,。而且现在想来,那女子似乎早就看穿了他的意图,所以才会屡次巧妙地摆脱追踪,让他像无头苍蝇一样被耍得团团转。
她见过有惊,他下意识便想到,有惊有难,
原是让有惊待在客栈乖乖等他回来,没想到有惊耐不住性子……
定是有惊在跟踪那女子之际,被她察觉后反杀了。
只见纥骨颜面色凝重地抬起右手,紧紧握住剑柄,然后极其小心谨慎地将插入有惊心口处的那把冰冷铁剑缓缓抽离出来。刹那间,一股殷红的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喷涌而出。
他急忙伸出左手试图捂住伤口,想要阻止鲜血继续流淌,但那猩红的血水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依旧源源不断地从他修长的手指缝隙中渗透出来,一滴接着一滴地坠落滚落,触目惊心。
纥骨颜的心猛地一沉,像是坠入了无底深渊。
该怎么办,他该如何向铄微真人交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