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允一愣,目光移到他脸颊。那边不正常的红渐渐显露出来:“你真过敏?”
“不知道,有点疼而已。”裴确背上包。跟顾清允并肩走了出去。
两人的手时不时擦过,像是羽毛互相勾着对方的痒。
一下,两下,三下……
他始终没有更进一步。
顾清允强迫着自己拉开距离,可又实在贪恋这份短暂的触碰。犹犹豫豫间,已经到了小区。
到了家,顾清允才从这段暧昧的氛围中出来,回到正常的状态,她皱着眉翻医药箱:“用这个药膏试试?”
裴确没动:“我不会涂。”
顾清允感觉正常的状态又快崩裂开来,她咬牙:“你不会涂?”
“对啊。”裴确坐上沙发,仰头看着她,“姐姐,帮帮我。”
顾清允:“……”
她还是没办法拒绝裴确。
顾清允认命地坐在他身边,粗鲁地将药膏挤上他的脸颊,粗鲁地抹开药膏,飞快结束战斗:“行了。”
她合上盖子,将药膏扔进箱子里:“晚上你自己吃点,我还有点事。”
她转身就走,手腕却猛地被滚烫的掌心包裹。
“去哪?”裴确问。
“有个合同要签。”顾清允闭了闭眼,没敢说是去相亲。
“哦。”裴确松开她,“那晚上什么时候回来?要不要我给你煮夜宵?那些菜你都吃不惯。”
顾清允顿了顿,“不用,应该很早就回来了,要是我饿了就喊你?”
裴确终于笑了:“好。”
门被轻轻关上,裴确将弄乱的药箱整理好,放回原处。拿起手机看了眼,消息还挺多。
还没来得及看,楚锦宁的消息又弹了出来:“拾光,来?”
裴确顿了顿,退出消息框,点开了隐秘角落中一个全黑的软件,上面两个不断闪烁的点一个在小区,一个缓慢地停在了“拾光酒楼”上。
他返回楚锦宁的消息框,单手打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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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找一个温柔持家的,因为我平时工作压力大,要能照顾我的情绪,处理好家里一切事务。”男人上下打量了一下顾清允,“像你们这样的女人就应该待在家里,很多事情你都没有我们看的透彻,你这个公司如果是我来掌管的话,肯定能比你做出更大的成就。”
顾清允微笑:“是吗。那谁来照顾我的情绪?”
男人立马诶了一声:“男人是家里的天,我的情绪好了,你还能有什么情绪?”
顾清允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面前的水杯上。
从拎起杯子到泼到对面人的脸上,应该需要两秒。
“顾总?”还没等顾清允实施计划,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顾清允抬头,竟然是林淮。
他瞥了眼对面的男人,笑道:“我这边有点事,需要你过来处理一下。”
顾清允立马起身:“好。”
对面男人瞪大眼睛:“我还没说完呢,你不知道打断别人说话很不礼貌吗?”
“我现在没给你一巴掌就已经很礼貌了。”顾清允咬着后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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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裴确推开包厢,里面都是些相熟的人,楚锦宁没有坐在上位,但其他人却隐隐以她为首。
她挑眉,看着裴确坐下,问道:“清允姐姐在这?”
裴确低头盯着手机:“你怎么知道?”
“那不废话,她不在这你肯来?”楚锦宁笑意加深,“上次教你放的那个信封怎么样?”
裴确一顿,嘴角微微上扬:“还行。”
“什么叫还行?我看你都爽死了吧。”楚锦宁嗤了一声,目光落在他手机屏幕上,“提醒你一下,拾光安全系统做得不错,你未必能侵入他们摄像头。”
任言抬眸瞥了裴确一眼。
“高科技用不了,不是还有传统路子吗?”手机上定位移动,裴确起身,“你们玩。”
他干脆利落地离开了包厢。
任言看过去:“他要扒窗户偷看?”
想到那个场景,楚锦宁笑了一声:“说不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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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那男人的视线后,顾清允跟林淮进了楼上的包厢。她摁了摁太阳穴。
林淮给她倒了杯茶:“怎么想起来跟这种人见面?”
“谢谢,你提醒我了。”顾清允拿出手机噼里啪啦打字,“我妈介绍的都是什么歪瓜裂枣?都给我相出心理阴影了。”
林淮倒水的动作一顿:“相?”
“嗯哼。”顾清允还在打字,“相亲的相,还能是什么。”
服务员推开门上菜,林淮礼貌地道谢,等人离开包厢才问道:“这么早?”
“我妈估计是想着联姻合作。”顾清允终于发完了消息,叹了口气,“但高了的看不上我,低了的我看不上,要找个势均力敌又能互相看对眼的人,哪里是相亲能找到的?”
包厢里一时安静了下来,良久,林淮笑了笑:“这么看,林家也很适合吧。”
顾清允:“……?”
她看向林淮的目光带上了点惊恐。
不是吧,你也来?
林淮被她呆滞的表情逗笑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种……”
他思索了片刻,“脑子一片空白的表情。还挺可爱的。”
顾清允摆手:“少爷,你别开玩笑了。”
“没开玩笑。”林淮认真道,“你那么聪明,应该早就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了。”
“你那么聪明,也应该知道我对你是什么感情。”顾清允回道。
都是天之骄子,喜欢自己的人太多,谁喜欢谁不喜欢,谁是在暗中拒绝,都一清二楚。
林淮也该知道,可为什么……
“我觉得没什么问题,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林淮慢条斯理地说道,“反正我跟你也有合作,基于利益谈感情,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
-
顾清允没吃多少遍准备离开了。裴确说的没错,自己的胃口被这人养刁,几乎不爱吃大部分不是他做的菜。
林淮递了把伞过来:“刚下了场小雨,带着伞吧,防止之后再下雨。”
“谢谢。”顾清允接过伞,跟林淮并肩往外走去。
路灯在积水里碎成扭曲的霓虹,裴确倚着酒楼的玻璃窗,目光冷冷地追随着二十米外的那个人。
顾清允没上林淮的车,她挥挥手告别,进了自己的驾驶座。
裴确偏过头,玻璃窗上的水珠蜿蜒成蚯蚓状的纹路,他看见自己瞳孔里浮着层几近病态的水光。
他闭了闭眼,发尾的雨水滑落。
“不过去吗?”任言站在侧门,目光淡漠地扫过。
裴确没说话,片刻,他哑着嗓子:“谈合作而已。”
“是吗。”任言也靠在那块玻璃窗上,“你刚刚不是还躲在人包厢外面偷听吗?听到什么了。”
裴确捏紧了手里的卸妆棉,上面还残留着顾清允的味道。
酒楼里喧哗的声音不绝于耳,任言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没看手机,也知道是谁在发消息。
他直起身,往侧门的方向走了两步,又停下脚步:“裴确,商人重利轻别离。”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进了酒楼。
侧边霓虹招牌突然熄灭,裴确在骤然暗下的巷子里笑出声。
他低头,指尖轻柔又缱绻地捏搓着那块小小的卸妆棉:“那又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