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澄小学就在河边不远,一栋粉色的三层小楼,操场上的秋千和滑梯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校门已经关了,但他们从栏杆缝隙能看到里面的样子。
"我一年级就在那间教室。"薛澄指着一楼靠边的窗户,"那时候特别皮,经常被罚站。"
宋泽鹏想象着小薛澄扎着马尾辫,气鼓鼓站在教室角落的样子,忍不住微笑。
"后来换了班主任,发现我身体协调性好,推荐我去学舞蹈。"薛澄的声音带着怀念,"那时候真开心啊,每天放学最期待的就是去舞蹈班。"
"你爸爸...一直反对你跳舞吗?"
薛澄摇摇头。"一开始没有。直到我六年级,拿了省里少儿组冠军后,有个艺术学校来挖人,说我有天赋,建议走专业路线。我爸当场拒绝了,说学习才是正道。"她顿了顿,"后来上初中,训练和比赛越来越多,他就越来越反对,说跳舞耽误学习。"
宋泽鹏默默握紧她的手。他能理解薛父的担忧,但也为薛澄失去的机会感到惋惜。
"不说这个了。"薛澄甩甩头,仿佛要甩掉不快的回忆,"带你去吃我们这儿最有名的冰粉!"
夜市尽头有个老婆婆的冰粉摊,据薛澄说已经摆了二十多年。他们买了两碗,坐在路边的小凳子上吃。冰粉清凉爽口,配上红糖水和各种配料,在夏夜里格外惬意。
"明天想去哪儿?"宋泽鹏问,"我还有一天时间,后天早上就得回去了。"
薛澄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我以为你今晚就要走呢!那明天我们去..."
她的手机突然响起。来电显示"爸爸",薛澄的表情瞬间紧张起来。
"喂,爸?"她接起电话,声音微微发颤。
电话那头传来薛父严厉的声音,即使隔着手机,宋泽鹏也能听到只言片语。"...现在...回家...立刻!"
薛澄的脸色变得苍白。"好...好的,马上回去。"
挂断电话,她慌乱地站起来。"我爸...他好像看到我们了。他说...在朋友家的阳台上看到我们在桥上..."
宋泽鹏的心沉了下去。他们付了钱,匆匆往薛澄家赶。一路上薛澄几乎小跑起来,手心里全是汗。
"别怕。"宋泽鹏试图安慰她,"我们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你不了解我爸。"薛澄的声音带着哭腔。
果然,一进门,薛父就站在客厅中央,脸色铁青。薛母在一旁,表情担忧。
"解释一下。"薛父冷冷地说,"你妈说你们去散步,结果在桥上搂搂抱抱?"
"叔叔,是我的错。"宋泽鹏上前一步,"我太想薛澄了,一时没控制住..."
"我没问你。"薛父看都没看宋泽鹏一眼,目光死死盯着女儿,"回你房间去。明天开始不准出门,直到返校。"
薛澄的眼泪夺眶而出,但她没有反驳,只是低着头快步走向自己的房间。关门的声音像一记闷雷。
客厅里剩下三个人,空气凝固得几乎能听见针掉在地上的声音。
"叔叔,我真的很抱歉。"宋泽鹏打破沉默,"我们是认真的,不是随便玩玩..."
"你明天一早就走。"薛父终于转向宋泽鹏,声音低沉而坚决,"以后要见面,在学校见。放假回家就专心陪家人,明白吗?"
宋泽鹏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最终,他只能点点头。
"酒店订了几晚?"薛父问。
"两...两晚。"
"明天退掉,早上最早的车回去。"薛父的语气不容置疑,"我会让澄澄送你到小区门口。"
说完,他转身进了卧室,留下宋泽鹏和薛母面面相觑。
"阿姨..."宋泽鹏声音哽咽,"我真的..."
"我知道,孩子。"薛母叹了口气,"老薛就这脾气,过几天就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以后还有机会。"
宋泽鹏机械地点点头,向薛澄的房门看了一眼——紧闭的门缝下没有一丝光亮。他轻轻道别,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
回到酒店房间,宋泽鹏一头栽在床上,脸埋在枕头里。他本想给薛澄发消息,又怕被薛父发现会让她更难做。最终只发了一条:「我明天早上七点的车。别担心,我们开学见。」
消息显示已读,但没有回复。宋泽鹏盯着手机屏幕,直到眼睛酸涩不已。
凌晨五点,手机突然震动。宋泽鹏猛地坐起,是薛澄的消息:「我在酒店楼下。」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看到薛澄站在晨曦中,眼睛红肿,手里拿着两个袋子。
"你怎么..."宋泽鹏又惊又喜。
"趁我爸晨跑溜出来的。"薛澄递过塑料袋子,"里面有些吃的,给你路上当早餐。"
又递给宋泽鹏一个袋子,"这里面是我用打工的钱给你买的一双运动鞋。"
宋泽鹏一把抱住她,感受到她瘦小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对不起,搞成这样..."
"不是你的错。"薛澄靠在他肩头,"我爸一直这样,控制欲太强。"
他们静静相拥了一会儿,直到远处传来熟悉的咳嗽声——薛父晨跑回来了。薛澄慌忙后退一步。
"我得走了。"她急切地说,"开学见...记得每天视频。"
"一定。"宋泽鹏紧握她的手,"照顾好自己。"
薛澄匆匆离开,小跑着消失在街角。宋泽鹏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那个还有余温的塑料袋以及运动鞋,胸口像压了一块大石。
七点整,火车缓缓驶出。宋泽鹏靠窗坐着,看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小县城渐渐远去。手机震动,是薛澄发来的一张照片——她从自己房间的窗户拍下的火车站方向,配文:「看着你离开。」
宋泽鹏眼眶发热,回复道:「很快会再见的。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