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吸了口气,面色更难看,完全是盯犯罪嫌疑人的目光狠盯韩景砚,“韩景砚,你知不知道朵宝的眼睛不能受刺激,要是再引发了病变,她可能永远失明!眼泪只会加重她的病情,她在10岁的时候,突然失明看不到任何东西,要不是当时请到个老中医给她天天扎针,恐怕就救不回来了。”
“她身上的伤,你应该知道原因?”
“你们为什么吵架?”
韩景砚也不知道白天发生了什么,她突然打电话给自己,又突然挂了电话独自一人跑掉。他觉得她性子直率真稚,寻常有苦有怨都会跟他说,可糟糕的情况发生时,他不知真相,连一个小助理都比他先发现。
他想了想,“今天她在厂里摔了一跤,她给我打电话我没及时接上。也许,她在为此跟我生气。女孩子恋爱时,比寻常敏感些。”
这只是他的推测,但他也知道有些自欺。以前他拉黑她时,她都没有避而不见,反而还借口装可怜跟他讨要亲亲抱抱。如果只因为一个电话没及时接到就负气,那她早就被自己那些渣言渣语给气到分手。
杨书启捕捉到一点,“厂里?你也在她厂里?”
韩景砚没回避,“嗯,我们是同事。”
“如果说吵架的话,大概……”他拧紧眉,“之前她问我要一个签名的拳套,我说给她买一副合适的女式款,她可能误会了什么。”
杨书启盯着韩景砚,觉得他没一句真话,“先去吃饭。”
小店里,杨书启点了两个鸭掌粉丝煲,又要了两罐啤酒。
等到东西上桌后,他先开了啤,推到韩景砚面前,自己开了一罐就猛灌了一大口。。
两人闷声吃了几口,韩景砚先问,“她当年怎么会突然失明?”
杨书启冷哼,“你倒开始套我话了。”
“若是我知道的话,我不会连饭也没吃就来家里找她?至少,我还会带一束鲜花或者她爱吃的东西哄哄她。”
杨书启直起身,深看他几眼,“看来,朵儿也没多喜欢你。”
韩景砚顿了下,垂眸,“当年发生了什么?”
杨书启已经灌下一多半啤,放下时有些用力,水都溅在西装领口,“你知道人在水里泡了两天两夜是什么样子?”
韩景砚,“……”
杨书启又要了一罐啤,喝下一大口,“朵儿两岁来家里时,白白软软一只很可爱,我们……都很喜欢她。但后来听了大人话,听说她没爸爸是个野孩子,就开始欺负她。她太小时分辨不出,以为大家逗她玩,追在人后跌进泥坑里了,只是哭着自己爬出来。后来长大点,她发现了一些不对劲儿就爱跟猫猫狗狗玩,有一天突然被陈珏看到她眼睛里爬出白色的虫子,她吓得不得了,听说洗洁精能洗干净东西,就去拿洗洁精洗眼睛……”
一罐很快喝完,韩景砚把自己没喝的推了出去。
杨书启喘着气,没有吸一口粉,眼睛涨红,“还好小姑及时发现,去市医院看过后确诊是一种通过宠物传播的寄生虫。本来不是大问题,但乱用洗洁精对她眼睛造成很大伤害,导致她视弱,经常看不清人或辨不清人。从那时候起,她……就不跟任何人玩,只待在屋里看书练字,学小姑教她的那些东西。”
他突然扯出一个笑,充满自嘲又悲悯,“就算她眼睛不好了,她也是家里所有孩子学习最好,最乖巧懂事的。她做的清明糕,是祖母最爱吃的。可是……小姑下葬之后,她突然失踪了,等我们再找到她时她就失明了。照顾她的那家人小孩问我们,为什么他们一起生活一个多月没事,她回到家人身边会失明?”他用力地吸了吸鼻子,直盯着韩景砚,“你说为什么?”
韩景砚回答不出。
只是很自然地会想到,失明时人的五感会发生神奇的迁移,眼睛看不到了,其他感触就会变得特别敏感。也许看不到了,却能听得更清楚,感觉更敏锐,在没有了视觉的干扰下,大脑的专注力发生转移,会发现平日被障目时看不到的方方面面。
那时候,失眠的小姑娘独自一人坐在屋檐下,或者屋子里,她是否听到更多声音在否认她的存在,是否感觉到孩子们将成年人的恶意传递出来,她想了些什么,思考了什么,她做了什么样的决定,让她最终选择一种过于绝决的方式——逃离。
“她不满16岁就离开了。别人都说天才的人生普通人无法理解,呵呵~~换成他们大概早就吓尿了。那种风光不是风光,是熬瞎一双眼睛换来的……所谓自由。”
自由的宣誓!
还是复仇?!
韩景砚握着啤酒罐的手再推出去时,僵住,突然杨书启伸手“砰”地一下狠狠拍在罐头上,目光狠鸷地看着他,压抑极致的爆发冲他低咆,“为什么你能进去?我在门外求她开门,她还是撵我去酒店也不想见我。为什么你会有她家的指纹锁,凭什么她就给你开了门?”
十年了。
杨书启用了十年时间,仍没能打开小妹妹的心。
他以为一个顾岩走了,妹妹跟自己借到钱而不是顾岩,这次是很好的机会,也许能让她从心里再多接纳自己一点点,给他一点点赎罪的机会。可是今晚又失败了,他也不介意这种失败,可是在你很挫败的时候看到突然又出现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不相干的陌生男人,轻而易举地获得了开门的权利,教他怎么想?!
TM的!以为他自来熟想跟这男人套近呼,他就是要问问他,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