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书启的问题,韩景砚回答不出来,也不想去细想。
他已经习惯了当日事当日毕,除了工作从不思虑自己的私事和未来。
大师不是说了,人应该活在当下。那丫头的叛逆导师也说过一样的话,自在自我地去感受花草树木、年轻生命,那些能听、能看、能闻到和能触摸的鲜活欲望。
曾经的都追不回来,未来的也不知在何方,只有当下。
有人说他们这是享乐主义,每天都将自己所得彻底清空而不顾未来,他看着她为自己不断清空的存款,竟然也觉得很享受,很刺激,很……甜。
他们是一类人吧!
这个答案可不能跟杨书启说,他才喝了五个易拉罐清啤,就把自己喝醉了,这跟他的职业身份很不相符,大概也只有唐朵那个小妖怪能让这位看起来那么克制的律师小表哥失了态。
之后,韩景砚把醉熏熏的杨书启送去附近的连锁酒店,安排住下。
他又回了小黄屋,屋内的灯都熄了,只有门口和院落里亮着。
看了眼发出去的消息,一直也没回复,她也许睡着了,或者在生什么伟大的闷气打定主义不理自己,其实是为了欲拒还迎?!
他没必要在这里揣测那么多,应该留下一句“晚安”就回自己公寓,没必要再多留情。
他抬起头,目光划过门牌上那个手绘木牌,朵朵的家。
说什么耳月道是通往女人心灵的渠道,那么一个独身女孩邀请单身男士进入自己的屋子,完全属于自己的私人领域又代表什么?
嗒,门锁再次打开。
韩景砚推门而入,他什么也没想,任鲜活欲望随心而动,自在而行。
桌上还有没吃完的蛋糕,收进冰箱;厨房水槽里有没洗的碗筷,洗了收好。
他上了楼,卧室门没锁,他进了屋,闻到熟悉的栀子花香味,一盏香烛被打开的门风吹灭了,窗外透入落纱般的月光,将床上微微隆起的一小团照亮,连带一丝几不可察的耸动都没逃过他的眼。
她还没睡。
之后,他散尽所有尘缕烦扰,将她从一团乱里捞进怀里,隔着一层布料帖进他坦白胸膛,他的手臂穿过她腰际将蜷缩成团满满裹进怀里,他的气息帖着她鬓上不轻不重地拂过。
她心乱如麻,呼吸滞窒,她睁开眼,又闭上,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又似乎不是自己的心跳。
那克制的抽息震动都被他洞悉,一切都如意料之中,他大可不必来哄她,他收拢手臂将怀中的肉团抱得更紧。也许只是因为想要抱一抱那个,曾经在黑暗淌过一遍又一遍,特别渴望拥抱却不再向任何人乞求的孩子。
隔日天亮时,唐朵再睁开眼,身边的男人已经不见了。
屋内的小几上放着温在小电锅里的早餐,智能管家头上放着她遗失的眼镜。
她喝着酸奶,酸酸甜甜的味道咽下后会有一丝儿苦涩从喉底升起,她握紧了杯子,又咬下一大口的芝士蛋糕。
有些刺痛的眼眨了眨,眼眶微红,目光鸷亮。
剩下二十天,决不提前解约,没钱就白嫖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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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厂里,唐朵给王茉去了电话,表示自己头疼不适,眼睛固疾发作,周末预约了名师看眼,不能参加团建。
团建必然会碰到韩景砚,到时候众止睽睽之下,怎么也逃不掉“相认”。
王茉很是可惜,又体贴,“没关系,以后团建的机会还多呢。你眼睛没事儿吧?要不要我陪你去医院。”
这里的小专员真是热情又有干劲儿,还能陪员工去看病,提供病理服务。就这点,在快节奏的大城市大公司里可没这样的人情温暖。唐朵婉言谢绝了王茉的体贴,还有些心虚不好意思,点了套下午茶外卖送给王茉。
唐朵不参加团建的事,通过团建名单,传到了韩景砚眼前。他犹豫了一下,仍致电行政部询问原因,王茉如实以报,习惯性叨叨了些有的没的。
“韩总,我跟唐工吃饭时,她跟我说的。我看她气色的确有些不太好,眼睛里都是红血丝呢!我们聊天时,她揉了三次太阳穴。最近工程部新项目上马,的确很忙。除了她,有腿伤的吴工也说不参加,要在家休息。本来我也想放弃,陪唐工去看病的,她好像不好意思拒绝了,虽然我说这是咱们行政部的例行职责,她说在海城都没有的,呵呵,我想她肯定是太不好意思,不然我再去说……”
韩景砚相信唐朵的眼睛是不舒服,但是否严重到要休息看医生,他必须确认。
“把我的名额取消掉。”
王茉瞬间失声。
这不会是巧合吧?不不不,总经理的行程本来就很紧张,不参加团建也常见,也的确没必要跟她一个小专员解释。可为什么她会觉得,总经理取消名额,会跟唐工有关呢?啊,这一定是错觉,她昨晚不该熬夜看小言,就不会出现这种莫名其妙的旖旎联想!
韩景砚挂了电话,就开始翻手机,摇人。
医疗系统的人脉他不少,龙城的眼科专家号很容易查到,唐朵有没有预约也很容易查到。
“韩景砚,没有你说的这个人。能达到这个水准的,整个龙城和周边市三甲医院,我老师都认识,也可以帮你查查看。咳咳,我能不能问个私人问题?”
“谢了,但不能。”
“嗨,你怎么还是这么冷冰冰的死鸭子嘴硬。要是真关心人家姑娘,你主动问一句又不会死!都挂号了,眼睛问题可能不小。我替这姑娘可惜啊,眼神儿不好影响看男人,真摊上你这么个面硬心冷又闷骚的家伙,不知得吃多少苦头。”
“……”
发小叽哩呱啦啰嗦一堆,发现电话还没有被无情挂断,再次惊讶,压低了声儿,“不会真被我说中了,不是普通亲友,不是炮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