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归晨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我知道你脑袋很好用,但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我做不到在镜头前表现得像你一样游刃有余,我很害怕搞砸露馅,比起采访中出现吊人胃口的爆点,我更希望以一种平淡的方式进行,所以薛谭……”
本想借此机会好好端正下自己多吃了五年大米的地位。
结果对上薛谭紧锁的眉头和凝重的目光后,阮归晨却心软了。
……偏偏在这种时候想起薛谭为自己解围的场景。
“算了。”他选择放弃。
“抱歉。”薛谭说,“我不知道你面对镜头会这么紧张。”
阮归晨看着他认真的神色,后知后觉刚才那番话说得太丢份,下意识比划,为自己找补:“当然了,也没有那——么紧张,只有一点点,你懂吗?我刚才夸张了。”
他掐着小指的指尖,努力诠释着什么叫“一点点”。
薛谭低头,无声地笑起来。
阮归晨一脸不满:“你笑什么。”
“原来生气起来是这副模样。”
阮归晨郁闷:“……都说了我没生气。”
薛谭没搭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那目光直白而又锐利,带着能勘透人心的透彻。
阮归晨被他看得有些心虚。
杂物间狭小而密闭,空气中浮腾着见不到日光的陈旧霉味。
长廊刺眼的灯光,透过门上那扇巴掌大的窗户折射而入,落在地板上,化作一道分割线,正正好好将两人隔绝分离。
大约过了十秒。
薛谭跨过那道分割线,一步一步,向阮归晨走来。
极强的压迫感逼得阮归晨不由自主后退几步,他警惕地看着薛谭,直到“咚”的一声闷响,后腰撞上胡乱堆叠的箱子,才在退无可退的情况下,抬手挡在身前:“你、你要干什么?”
薛谭顿住脚步,悠哉悠哉地抱起胳膊,略微俯下身,跟他平视。
……长得高了不起啊?
阮归晨抿抿嘴,别过脸去。
“又生气?”薛谭新奇。
“没有。”阮归晨声音闷闷的。
“那现在是在做什么?”薛谭单手抵着下巴,似乎是在思考该用什么样的词汇来形容,良久后,抬眼,“撒娇?”
阮归晨没由来感到脸热。
大概是两人现在挨得过分紧密,早已超过人与人相处的安全距离。
也可能是他在这场关系的对峙中,总是落得下风,总之,他现在只想离薛谭远一点。
他咬咬牙,使劲推开薛谭。
却在推门离开的刹那,被一只搭在腕间的手制止了。
那双手骨节分明,伴有根根凸起的青筋,带着滚烫的体温。
阮归晨酝酿了酝酿,特别生气地横过去一眼。
薛谭轻声:“外面有人。”
话音刚落,就看见那双因为愤怒而瞪圆的眼睛瞬间恢复清澈,像被雨水冲洗过的玻璃珠,透彻明亮,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紧张。
“那我们刚才说的话,会不会被他们听到啊?”
薛谭耸肩:“说不准。”
阮归晨一下噤声,忐忑不安地复盘起刚才的一切,生怕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合适,祸从口出。
录影棚内常年开着空调保持恒温,两人穿得都不多。
阮归晨身上只有一件暖黄色的毛衣。
领口很宽松,稍微动作,便会露出大片肩颈的皮肤。
光洁,白腻,如玉一般。
薛谭收回视线,凑到阮归晨的耳边。
“这么相信我的话吗?”
阮归晨被呼吸的滚烫灼得耳根一热,下意识转回头。
本就咫尺的距离再次被拉近。
薛谭神色变得有些不自然,先他一步直起身向后退,干咳一声。
“就知道你又在耍我!”阮归晨“嘭”地推开门。
刚怒气冲冲探出半个身子,又脚步急刹地缩回杂物间。
他的呼吸带上慌乱,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不可思议地看向薛谭。
“说了有人啊。”薛谭无辜。
阮归晨:“…………”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怒火攻心。
回家之后,阮归晨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最后憋不住地摸过手机,趴在枕头上给阮夏打电话。
铃声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哥,薛谭太过分了!”
“发生什么了?”阮夏嗓子有点哑,“细说。”
“他脑子转得特别快!”(显得我很笨)
“嗯。”
“他什么话都能圆回来!”(故意挖坑让我难堪)
“嗯。”
“他惹我生气竟然还立马道歉!”(想发火都没有理由)
“嗯啊……”
听着这明显变调的长音,阮归晨不由沉默了。
他将手机捧到眼前,使劲闭了闭眼,再睁开——“哥哥”。
没打错电话,确实是阮夏。
“……哥。”阮归晨欲言又止,斟酌片刻后,决定采用更为委婉的方式小心询问,“薛启凯现在,在你身边吗?”
阮夏没回答。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
“别操了。”阮夏收回手,举起手机,呼吸带着不稳,“我弟弟要你接电话。”
薛启凯动作放缓,却没有停下的意思。
他听话地将耳朵贴在听筒处,半晌,冲阮夏眨眨眼:“他挂了。”
“哦。”阮夏把手机丢在旁边,“那继续吧。”
薛启凯掐着他的腰把他往下拽了拽,刚要偏头吻下去,又想起什么似的顿住:“你弟弟说什么了?我刚才听到了薛谭的名字。”
阮夏想了想:“好像是在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