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鲤当然不会由心底某刻冲动的念头驱使,便真就那样做了。
事实上,她愣于原地,嘴里第一口烟进口便又被她吐了出去,酒红色电子烟仿佛硌手骨,她脑子里蹦出的第二个念头是——他们的每一次相遇重逢,好像都在下雪。
然后,冰冷的雪意与夹杂着烟草的冷冽雪松味逼近,她被符叙大步走近拥了满怀。
酒鲤下巴抵在他肩上,这拥抱让人有种落实的安全感。
她脑子里的第三个念头是——她要不要现在就问问他,能不能不要相亲了,和她在一起?
他不是说很喜欢她吗?
他们在阿德不是已经说好了?
但那时他们好像并没有什么具体的承诺。
她说她会一年半后回国,而符叙说“就像月亮总是东升西落一样,他会一直等她”的酸话。
确实……没有什么确切的诺言。
酒鲤有一瞬间,为今日的相逢,为她不争气的心动,有点懊悔她当时并未直接点头答应他。
但也只是一瞬,稍纵即逝。
她压下这个念头,紧了紧这个拥抱。端的是挚友久离相聚的态度。
尽管这位挚友的这个拥抱……有点过于久了。
许久之后,符叙松开她。
“你回国又没有和我说?”他说。
酒鲤本来就感冒了,刚才在室内又听到点闲言碎语心情不好,来这里抽了会烟,此刻嗓子哑哑的:“我昨天才回来。”
符叙脸色不好起来:“昨天下雪……”
感觉他下一秒若听到她有闪失说不定就要就此训斥她了,酒鲤连忙解释:“从云港坐高铁来的,林箬让我去云港帮她办点事。况且,”她笑,“大雪天我就是想飞机也起飞不了。”
“……也是。”
符叙神色终于缓和下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酒鲤问道。
“比你早点,最近两天。”符叙道。
酒鲤:“嗯。挺好的。”
符叙不知道她嘴里“挺好的”是指哪儿好。
是恰好赶上她同样回来挺好?
还是连她回国他都不是事先从电话里听到她的声音,然后再见到她的人。这样挺好?
但此刻能见到她,所有埋怨便拨得云开见月明一样烟消云散,符叙自己是发自内心觉得真的挺好。
尽管他明显感到她有些恹恹的。且并不是生病了的那种恹恹。
“你感冒了?”他问,“外边太冷了,进屋吧。”顺手十分自然地截胡她手里的电子烟,掂了掂,落进大衣口袋,语气轻快,“没收!”
“……”
“喂……”酒鲤要反驳,“喂”字却到底没有说下去第四声,感觉似乎是从心脏深处轻叹了口气似的,回应他轻笑一声,很乖地认同符叙的话,跟着他进了房子内。
像只被迫装乖的兔子。符叙牵唇笑了笑。
一楼大厅内人群喧嚷,灯光璀璨,精美地毯一路从正门铺至二楼主宴,端庄大气。
室内暖气很足,酒鲤脸热得发红,褪下外层的大衣,克莱因蓝色长裙衬得她肤色更白,颈间的宝石项链简约贵气。
“你感冒了,酒也不能喝!”符叙叮嘱。
酒鲤刚才电子烟才被他截了,又想起才来时听到的一些闲话,逆反心起,有侍者端着酒杯走近,她抬手就去捞。
哼,谁规定的感冒就不能喝酒?
卖酒的的对家规定的?
符叙背对着她,却好像后背长眼睛了一样,温热手掌覆上她的手,这杯果酒于是也被他截去,他警告:“果酒也不可以。”
酒鲤:“……”
管她管上瘾了是吧?
明明他是有相亲对象的好吧。
渣男!
过了会,符叙从旁拿了许多甜点果汁过来,两人坐在小圆桌前,符叙道:“果汁可以。”
酒鲤随意抿了几口,很没胃口,努力压下无理取闹的劲头:“你去年一年都在连城?”
符叙说:“嗯。季驰也在那边。他大学毕业在连城一家电子公司工作,谈了个女朋友,说是再过两年攒够了钱就结婚。”
酒鲤:“唔。那他变化也太大了!他高中不是说他要一辈子浪迹天涯当个什么诗人吗?”
符叙看酒鲤的眼睛,道:“他还说他要剃光头去庙里当高僧呢。”
“……”
酒鲤便被逗笑了:“不愧季驰哎,我就说他那会怎么整天盘一条超长的珠子,敢情用心良苦啊。”
符叙打趣:“他适合当个哑僧,跟姜修言一块,他俩话太多了。”
……
两人单独坐着聊了半晌,等酒鲤将一小盘甜点吃完,有秘书过来叫符叙,说是符钟在楼上琴房等着他。
酒鲤彻底闲下来。
和她关系好的一些同龄人要么像池宁一样早早就出去打拼自己的天地,要么便是和林箬一样,痴迷于自己的领域,根本不会来参加这种宴会。
所以对酒鲤来说,这里的熟人并不多。
却总有意外。
“哈罗。”
来人是赵霖灵,和酒鲤属于半生不熟的关系,认识,但生疏。
也正是酒鲤才来时听到的闲话的主人公之一。
说实话,这点让酒鲤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尽管她知道这并不是赵霖灵的问题,而是她自己自作多情。
“酒鲤?”赵霖灵好像才来,找什么人没找到,看到酒鲤就直奔她而来,红色长裙漂亮地摇曳,“你一个人呀?你没和符叙符深他们一起?”
酒鲤礼貌回她招呼:“对啊,一个人,符叙刚被钟叔叫走了,应该要谈公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