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坐下,台上的说书人就开始娓娓道来。
“京城那顾家想必在坐道友都有所耳闻,便是那皇商顾家。这顾家主娶了高门卢尚书的千金,千金进府便雷霆手段,将顾家主的后宅小妾,乃至通房的丫头全都遣散了出去。”
说书先生走南闯北这么些年,早已琢磨透了一些人的心思。这种修仙界最边缘的地方,讲天材地宝,讲能人义士,都不一定能讨得好。
讲那凡间的俗世孽缘,反而能捉人眼球。
“如此二十几年,顾家后宅便只有卢夫人一个女人,还生下了顾家长子。但就在月余之前,顾家主从外头领回一个十多岁的少年郎,扬言这是他流落在外的亲儿子。”先生之前滔滔不绝,此时却停下来慢悠悠喝了口茶,才继续说道。
“这卢夫人哪能乐意,在府中大闹一通,之后便收拾细软,带着孩子回娘家去了。”
“顾家主第二日便上门赔罪,被卢家下了好大一通脸子。”
“谁不曾想,傍晚时分,卢夫人却也真给劝好了,跟着人回去了。”
明夭听了半晌,不得不承认这先生的确有些功夫在身上的,绘声绘色的说了那个家主和青梅如何相爱,如何迫于家族事业娶了高门贵女,又如何瞒着夫人在外养了二十多年的小青梅,还有了孩子。
而这孩子——
“因为这孩子,是个有灵根的娃。”
店中许多歇脚喝茶的人听到这便抬起头往台上看去。
先生也不卖关子,以扇拍案道:“孩子也算天赋异禀,是个双灵根。”
店内众人开始小声嘀咕起来,在这修仙界与凡人界交界处谋生的人,多数不是亡命天涯之徒,便是资质平庸进不得高门大派的散修,在许多人看来,双灵根已然是天赋超群,更何况是生在凡人家中。
有资质修仙者,万中无一,凡人子之中更是凤毛麟角。
说书人见众人被提起了兴趣,摇摇扇子继续说道:“可几天前,卢夫人将一个魔修请进了顾府。”
众人一听便是一阵喧哗,传闻魔族皆生性狠厉,茹毛饮血,早些年在修仙界以抢夺他人气运修炼,故而魔修在修仙界人人喊打,一届凡人竟敢将人请进府中。
喧哗中,邺邵的暗暗捏紧了手中的茶杯。
他就知道,母亲交代的,从来不会是寻常的差事。
台上人继续说着:“顾府人自然是不知晓这是魔修,但知道这人有个本事,能剔除多余的灵根。”
下方立即有人大喊道:“纯灵术可是禁术!道心不稳可会堕魔的!”
越来越多人叫嚷起来,明夭贴近了邺邵,小声问道:“是这个魔修吗?”
邺邵身上槐花香散了散,抿着唇轻轻嗯了一声。
说书人不恼台下吵闹,拿扇子在桌上敲了敲:“这几日前,顾府内啊……”
顾府内,一身难掩魔气的魔修坐在一个阵法中间念念有词,偏偏一众的凡人看不出,皆目露向往的看着。
除了一个被捆仙绳绑住的少年疼的脸色发白,一边挣扎一边大喊:“你们别信他!他引的根本不是灵气,他是骗子!”
魔修冷笑一声:“哼,黄口小儿,才引气入体,井底之蛙,还不知天地之大。”
旁边贵妇人模样的人应和着:“道长修炼数百年,许是走的什么旁的路子,与你不同,你便分辨不出。”分明是笑着说的话,笑意却不达卢夫人的眼底。
听着这些话,顾父本犹豫的心坚定了几分,也开口劝道:“舟儿,道长为你开坛作法会耗费许多修为,他本不愿帮你剔除灵根。是为父花费许多财宝才为你请出道长,你怎可如此无礼。”
顾轩舟听到这话挣扎的更厉害:“住口!你不是我爹!我没你这个爹!”周围的灵气朝着他身上涌去。
他越是挣扎,捆仙绳绑得越紧,灰色的粗布麻衣上更是沁出一道道血痕。
顾父到底是心疼自己天赋异禀的儿子,急道:“爹是不会害你的,爹也是为了你好,你就听爹的一会吧。”
顾轩舟毫不在意,任凭绳索勒紧血肉,挣扎着吸收灵气,试图冲破绳索。
但一旁顾家的长子听到顾父的话,捏紧了拳头。卢夫人看到了,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轻声道:“放心,娘都安排好了。”
魔修掐诀的功夫,顾轩舟已经急速吸收灵气,灵气贯通经脉,达到凝息境二阶,猛地一下冲破了捆仙绳,但也被捆仙绳勒的血痕淋漓,原先衣袍已被血染的鲜红。
卢夫人和顾家长子见状赶忙喊道:“来人,赶紧给他按住!”
一群凡人哪抓得住已经练气入体的修士,但顾轩舟明显不想伤人,一味的躲闪,几次回击也束手束脚的。
结印中的魔修见一群凡人抓不住他,停下了动作,一甩鞭子直直向顾轩舟而去。
顾轩舟的目标一直是魔修,看到他的动作马上闪身,堪堪躲过了长鞭,只是衣袍袖子被鞭尾扫过,破开显出一道道血痕。
他无暇顾及,下一鞭马上挥到面门,他躲避不及,只能用手死死抓住鞭子尾端,一侧的发丝被长鞭斩断,手也被鞭刺扎得鲜血喷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