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划破雨幕。
秦栩坐在急诊室外的长椅上,湿透的家居服黏在后背。
他盯着自己发抖的指尖,那里还残留着夏临呕吐物的酸腐味。
“血压70/40!”护士的喊声从帘子后传来。
周祈殷的大衣裹住秦栩肩膀时,他才发现自己在哭。
消毒水味里混进柠檬气息,耳边落下温热的吻:“不是你的错。”
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苏忱砚的西装下摆还在滴水,金丝眼镜歪斜地架在鼻梁上。
秦栩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
“人呢?”苏忱砚的嗓音嘶哑得可怕。
抢救室的红灯突然熄灭。
医生摘着口罩走出来:“急性酒精中毒,家属……”
话未说完,苏忱砚已经掀开帘子冲了进去。
秦栩想跟上去,却被周祈殷扣住手腕。
透过缝隙,他看见苏忱砚颤抖着捧起夏临插满管子的手,额头抵在那片青紫的针眼上。
雨滴在玻璃窗上蜿蜒成河。
夏临从混沌中苏醒时,喉间灼烧般的干渴让他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床沿传来细微的动静,他这才注意到苏忱砚正握着他的手,以极不舒服的姿势伏在床边小憩。
听到声响,对方立即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
那眼底的红血丝蛛网般密布,显然整夜未曾合眼。
“水……”夏临艰难地挤出气音。
苏忱砚慌忙捧来温水,小心翼翼地托起他的后颈。
温水润过喉管,夏临却迅速筑起心墙,冷着脸抽回手:“你来干什么?”
“我错了。”苏忱砚收紧五指,将夏临想要抽离的手牢牢扣住。
夏临的目光扫过对方皱巴巴的西装外套和半干的发梢,鼻腔里溢出一声冷笑:“你该不会是因为我……”
话音戛然而止。
咚——
苏忱砚双膝重重砸在病房地板上。
金丝眼镜后,那双总是温润的眼睛此刻灼灼逼人。
明明跪着的是他,却像猎豹锁定了猎物般令人窒息。
“你疯了吗?”夏临慌乱地去拽他,却被反扣住手腕。
“听我说完。”苏忱砚脊背挺得笔直,声音却冷得可怕,“照片里的人叫刘恒,十年前死于自杀,因为他父亲发现了我们的关系,把他送进了戒同所,从进去到死亡,只花了三个月。”
他喉结剧烈滚动,镜片后的目光却愈发锐利:“夏临。”
苏忱砚膝盖又往前抵了半步:“我分得清活人和死人。”他仰起头,一滴泪猝不及防划过镜框,“你从来都不是替代品。”
夏临的手悬在半空,指尖微微发抖。
窗外雨声渐歇,监护仪的滴答声在病房里格外清晰。
他看见苏忱砚镜片上的水痕,忽然想起那张樱花照片里少年羞涩的笑。
“起来。”夏临别过脸,“堂堂苏家掌权人跪着像什么话。”
苏忱砚却攥得更紧:”你答应听完。”
“我他妈酒精中毒不是耳聋!”夏临突然暴起,输液架被扯得哗啦作响,“你留着照片不就是忘不掉吗?现在装什么深情!”
点滴瓶剧烈摇晃,针头处回血蜿蜒如蛇。
苏忱砚猛地按住他手背,却见夏临眼眶通红:“你知道我为什么发疯?因为我他妈居然在嫉妒一个死人!”
监护仪突然发出尖锐警报。
“病人情绪过激!”护士冲进来时,苏忱砚正将人死死按在怀里。
夏临咬在他肩头,血腥味透过衬衫蔓延。
“让他咬。”苏忱砚的掌心稳稳托住那截颤抖的脊椎,声音轻得像在哄睡,“我欠他的。”
“苏忱砚……”怀里传来闷哑的哽咽。
“我在。”男人侧头时,下颌线擦过对方凌乱的发梢。
“你再敢跪……”夏临的威胁裹着血腥气,“老子亲自打断你的腿。”
秦栩透过门缝看见这一幕,轻轻带上了房门。
转身撞进周祈殷怀里,被带着柠檬香的大衣裹住:“他们需要时间。”
“林温那边……”
“解决了。”周祈殷捏捏他后颈,“苏狐狸把手头项目20%利润让给陈家,陈老亲自给纪委打了电话。”
秦栩忽然想起什么,拽住周祈殷领带:“你当年……”
“没有白月光。”周祈殷就势低头,鼻尖蹭过他脸颊,“从我三岁决定养你开始,就被个小混蛋吃得死死的。”
腊月二十八,冬日的阳光难得明媚,夏临终于出院了。
秦栩的咖啡馆正值年关旺季,忙得脚不沾地。
周祈殷更是泡在公司,为Cycle集团的收购案焦头烂额。
唯独苏忱砚,推了两个重要会议,亲自来接他。
刚踏出医院大门,寒风扑面而来。
夏临习惯性地摸出香烟,金属打火机“咔哒”一声脆响,刚点燃的烟却被突如其来的吻打断。
苏忱砚的唇贴着他的嘴角,灵巧的舌尖一转,将那支烟卷进了自己口中。
“你……”夏临伸手要夺,却被对方用羊绒围巾裹了个严实,淡淡的薰衣草萦绕鼻尖。
“医嘱,少抽烟。”苏忱砚的声音带着笑意。
“我没听见。”夏临别过脸。
“我听得清楚。”苏忱砚不容分说地将人打横抱起,稳稳放进副驾驶。
“我要回左岸春天。”夏临靠在真皮座椅上,目光固执地望向窗外。
“好,回我们家。”苏忱砚系好安全带,嘴角噙着笑。
“谁跟你‘我们’?那是我家。”
“可我的剃须刀还在你浴室。”
“那是我兄弟送我的生日礼物!”
“嗯。”苏忱砚突然凑近,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垂,“是让我们好好‘使用’的生日礼物。”
“混蛋……”夏临耳尖泛红,只能小声骂了句,把半张脸埋进围巾里。
苏忱砚的车载音响正播放着陈奕迅的《好久不见》,低沉的旋律在密闭的车厢里缓缓荡漾。
夏临靠在副驾驶座上,指尖无意识地轻敲着窗沿,跟着哼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