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枝扶晚间在花间酌吃饭时,收到了刁高义的飞鸽传书,那信条上写:要走便赶紧走,也把你落下的东西带走,今后再也别回来了。
林枝扶原先不想回来的,后面为了躲江折月,索性回来一趟。
刁高义冷哼一声:“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林枝扶皱起眉头,她怎么觉得这说话的语气有点熟悉?她看向石为,“他怎么了?”
石为耸肩摆手,表示不知道。
“不愿意说就算了。”她说完这句转身就走。
走了没几步,她听见他的师兄像以往的很多次一样喊她:“话都没讲完你走什么走!你架子要那么大?你是师兄还是我是师兄?”
林枝扶实在想笑,虽然不知为何,她真的笑了出来,回头喊道:“刁师兄!你是师兄,好了吧!”
他绷着一张脸走过来,示意林枝扶跟他走。
林枝扶站在原地思索两秒,跟了上去。
他们上了山,依然是去往那供着尊菩萨像的厅堂,且称为菩萨厅堂。
一入里间,庄主背着手背对着他们,已然在哪儿等着了。
林枝扶不禁出言打趣:“师傅,这还是您老第一回等我。”
其实她很久没这样说些轻快的话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一直挂着一副苦瓜脸。
庄主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
林枝扶还是笑:“我可没说过我要去找什么残魂,我只是回来拿个东西。”
庄主自说自话:“好,你有这般觉悟便好,且去休息吧,明日一早出发,我让你两位师兄去协助你!”
林枝扶盯着她师傅泰然自若的脸,半晌,笑了笑,走了出去。
她想起那天庄主让她去找周然说的最后一句话:
“如果可以,你去带她回家吧。”
她一定回去找周然的残魂的,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一定会去的。
林枝扶没有等到第二日,当即就要下山,刁高义又在一旁冷嘲热讽:“急着去见阎王吗?还是说你自知亏心事做得太多,活不到明日了?”
林枝扶眼都不眨,面不改色地从他旁边过去,一点要搭理他的意思都没有。
刁高义来协助她?刁高义趁夜半三更取她性命就不错了,他们之间隔着深仇大恨,隔着十几条的人命,她没忘,刁高义也不会忘。
“喂!”刁高义在背后喊她:“来把它带走!”
林枝扶停下来,回头,皱着眉。
刁高义一言不发,朝北边走去。石为道:“来看看吧,没准他藏了什么好东西。”
北边有一座四方高台,环绕着一圈汉白玉栏杆,栏杆上雕刻着精美的云纹图案,台上为一小院,院中南侧种了一株遮天蔽日的榕树,最外围以一片翠绿的竹林圈着。
这方小院是老苍山最为阴凉的地方,每到酷暑,弟子们便成群结队来此乘凉,故又称清凉台。
林枝扶的一步一步走上阶梯,觉得恍若隔世。
她那时经常躲开操练与堂课,跑到榕树底下睡觉。
刁高义站在榕树下的石板凳旁,林枝扶走过去,看到蜿蜒盘旋、连绵起伏的老树根上处窝着一团雪白,圆滚滚的小肚子正有规律地起伏。
是白小咪,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儿,她的灵宠。在外头捡回来的,当时它吃了林枝扶随手给的一小块肉,就非要跟着林枝扶,林枝扶拿它没办法,就带回来养着了。
这猫儿的奇怪之处就在于:怎么养都养不大,养了两年了还是一只幼猫的样子。难为林枝扶还经常跑膳房,求爷爷告奶奶给它讨两块肉吃,只是想将它养壮实一些,省得一阵风刮来吹跑了,还得让她到处去找。
后来偶然一次,林枝扶看到这猫儿会变身,她从来没见过会变身的小猫。
只见这猫儿抬起前爪,像个人似的用大脚板站着,软软糯糯地喵一声,下一瞬,它身上若隐若现地显出斑斓精致的妖纹。
它慢慢长高、变大,化成一只威风凛凛、神气活现的妖兽,体型比豹子大点儿,又比狮子小点儿。
林枝扶也说不懂那是个什么物种,后来她问了许多人、查了许多书,得出一个不知对错的结论:它或许是猫妖与猎豹或是其他什么兽类结合生下来的。
林枝扶曾为它取了个诨号:蝶香千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