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霖穿着一身红缎锦袍走了出来,郑阿冬眨眨眼,这分明是阿哥的衣服。
“嘘,你阿哥还在睡,别吵醒他。”
隔壁的方家,虎子还在家里关禁闭,几天不见让父母养得珠圆玉润,突然在家门口看到先生吓得他马上把手里的作业藏在身后。
“方夫人,阿冬麻烦您照看了。”
方夫人经此一事,恨不得打通横在两家间的高墙,和江家亲密得如同一家才好。
“哪来的打扰,先生就是太客气,正好让阿冬过来给虎子补补功课……”
两个约定好玩泥巴的小朋友笑容顿时凝住,苦巴巴皱着一张脸。
离开方家,江文霖转身去了集市。
他今日穿得鲜艳,引得大街上的人都频频回头,他的衣柜里是万年不变的几件青衫长袍,娇少爷买的那些万紫千红的颜色至今还在衣柜里落灰。
才下过一夜的小雨,朱洁上的路不怎么好走,江文霖路过熟悉的街巷,书铺门前一片拥堵,一群人排着队等着,似是在买什么东西。
江文霖好奇:“今天可有什么新书发售?”
队尾的人看了他两眼,莫名觉得他有些熟悉。
“今天可是书铺发售最新版拼音和魔方的日子!你可知道江大官人?他前些日子把一个妖道搞进了县衙,县太爷顺着一查,这妖道还用那招降妖的法术害过好多人呢!”
“那妖道已被下了邢狱,江大官人为民除害,揭露了那符纸的把戏,如今已经有戏班子在改编他的故事呢!”
!!!
这是何时的事,为何没人与他提及?
江文霖猝不及防,这下真的成了古代版网红。
可这和拼音又有什么关系?魔方起码算得上是个佩戴之物,拼音他都没开始普及就这么受人欢迎吗?
“这魔方据说是开启智慧的法器,拼音嘛当然是符咒了,我听那天在场的人说,那秦举人信誓旦旦指责拼音是妖邪之道,现在真的妖邪已经被捉进大牢,这拼音自然也是好物,拿回家去没准还能镇邪呢!”
江文霖无语,他本来还在为推广拼音的办法绞尽脑汁,想着要不要学拼音送鸡蛋呢,结果一扯上神鬼之说,这些老百姓们竟自动普及了。
江文霖默默思索,把原身那套忽悠人的本事捡回来的可能信有多大。
正沉思间,排在队伍前方的人越看他越眼熟。
“我说,你有点像江大官人啊!只不过他老是一身青衫,你这是一身红衣仿的不像啊!”
周围其他几个闻言,也一起转过头来看他。
江文霖头皮瞬间紧绷,被这么多人认出来就太社死了。
万幸,这身衣服救了他。
那几个人淡淡看了他几眼,摇摇头:“我还想着要是江大官人在,让他给我画张拼音贴娃书房里呢!”
“书铺老板不是说能搞到江大官人的签名?”
“好像是买够书才能获得一张签名。”
“那不如赶快再定几套魔方,说不定还能抢到江大官人开过光的呢!”
江文霖不敢再听这些江湖传说,这是什么签售会写拼音的迷信版本!
这种做梦编故事都编不出的离谱遭遇吓得他慌不择路。
直到进了集市,这种淡淡的羞耻才消去一些。
江文霖买了米面和一些蔬菜,来到卖肉的摊子,就见那屠户举刀盯着自己。
江文霖被他盯得毛毛的,这总不能也是自己的粉丝吧。
“老板,这猪肉怎么卖?”
屠户闻言,笑得谄媚:“您要多少,我不要钱白送给您!”
江文霖:难道还真是?
“你可是江大官人?”
江文霖下意识摇头:“非也非也,江大官人爱穿一身青衣。”
打明儿起他就穿这身红的了。
“您别骗我,那日您降那妖道,揭穿他的符纸,还是我给您递的水嘞!”
“我是想问,您连方员外家那个整日玩泥巴的小子都收为弟子,可否……可否也收下我家那不成器的孩子?”
屠户说着,明明是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人,眼睛里却有几分小心翼翼的恳求。
“当然可以。”江文霖一口应下,那屠户看他答得这么痛快,先是一喜然后又颇为窘迫的:“我家不似方员外那等富户,这束脩可否减免一些!”
屠户身上穿的还是粗布麻衣,割肉的刀柄用得旧了也舍不得换。
江文霖开辅导班本只是为养家糊口,可今日这屠户的请求,还有县里这些为一件小事就主动帮他歌功颂德的这些人,都让他意识到除了赚钱他还能做些别的什么……
“过些日子,我会重新修善学堂,这位大哥放心,学费和普通学堂是一样的,贫困生和优等生都可减免,除此之外还会设立奖学金,给学的好的孩子发银钱做奖励!”
*
从枣阳县出来,江文霖坐着驴车回柳江县。只是一个上午,自己就从前世的金牌讲师升级成了后世学堂的院长?
江文霖也并不后悔,一时头脑发热起了这些念头。
这些日子,不问银钱就跟着他的陆九,忙上忙下撑起一个家的崔勇,每天怕他吃不好饭的崔婶,还有不明真相就敢跟他过日子的郑阿春……
每一个鲜活的人都捧着真情好意与他相交,他自也不能像刚穿来时那样,整日里想着这是一本小说,想着小说的原书剧情。
他百无聊赖的自我安慰,这样的生活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虽然没了网络,可有家庭有欲望有老婆,还偷来一段青年时光,现在也是到了闯一闯拼事业的年纪。
娇少爷可是未来的反派boss,自己总不能真的抱着他的大腿混吃等死。
江文霖胡思乱想着,驴车到了柳江县村北口就停下。
“多谢大哥!”那大哥是去别的县,路过柳江县北口将他捎到这里。
依稀记得江家就住在村北,原身因着骗钱被发现,让愤怒的江父赶去开荒。
江文霖走到一块刚犁过的地旁,想起村里分地的时候,北边都是荒地,好地都在南面,江父问村长多要了几亩地,用一把锄头和驼了的背撑起了整个江家。
如今村里的人都在地里播种,幸好江父有远见,选了村北这边人少的土地,要是换了村南头,江文霖刚一进村,不到半炷香时间就会被人发现,继而再被江父给打出去。
他往原主开荒的那块地旁走去,记得那头有间原主待过的破屋子。
他现在还不敢见江父江母,除了怕被他们打出来,最大的原因是原主的记忆力没有他们的长相!
是的,也不知是因为愧疚还是别的原因,江父江母和老师的长相分外模糊。
他怕认错!
拖着一大包行李,江文霖远远地看见那个破屋子,比原身记忆里的要好很多,似乎有人来翻修过。
房子被半个篱笆围住,后墙推倒后又盖了个鸡棚,江文霖拿着东西走进去。
本该空无一人的房间里,一个大男人正直挺挺的躺在床上!
那男人先发制人,震惊道:“你是谁?怎么突然闯了进来?”
“在下江文霖,这好像应该是我家!”
谁知那男人听了一把从床上爬起来,拽住他的领子。
“你没瘸?”江文霖明明看到屋里有拐杖。
“是你这个骗子,快跟我去见官!”那男子抓着他,一副愤怒的样子。
“你是谁?”江文霖问。
“我才是真正的江温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