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夫人,妹妹我僭越一句,这儿女婚事自古以来是听从父母之言,哪能让小辈们自己做主的?嫁个好夫婿享福的时候才知道父母的好。”
林昭华平日里最讨厌这高门中的弯弯绕,不是她不懂,而是压根懒得理睬,正巧这廷尉夫人凑上来了,就休要怪她不客气了。
“知道僭越就不要说出来。”
廷尉夫人也是替廷尉在后宅中周旋惯了,大家都是笑脸虎,何曾遇到过这么不客气的,瞬间愣在原地。
“况且你我并非姐妹,我府中之事就不劳各位夫人们操心了,来人,送各位移步前院赏花。”
“你!”等反应过来之时,却也放不下身份骂出口。
国舅夫人看情况不对,便出来打圆场:“哎哟,大好的日子可别失了和气!”见柳夫人那儿不好说,她便转身对柳芙蓉说,“早就听知许说她的蓉儿妹妹如今出落的美若倾城,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啊!”
柳芙蓉心中冷笑,看着庞知许一脸吃了屎的表情就知,这话绝对不会是她说的,上一世,她位分高过她又极得圣宠,庞知许那个猪脑子只觉得是她长得狐媚才换来刘睿青眼,可没少给她使绊子。
但此时并未挑破,母亲已经给了她们下马威,若是她再冷落一番,难免传到圣上那里落得个
怠慢宴席的名头。
她便不好再不给台阶了,于是便乖巧地向各位夫人回礼。
“国舅夫人,是知许姐姐谬赞了,夸得小女都不好意思了。”
国舅夫人顺势而言:“小姑娘们就该出去好好玩玩,别陪着我们闷着这屋里了。”
柳芙蓉看向母亲,见她轻微点头,便与她们两人行礼告退。
等到了前院,庞知许挽上柳芙蓉的胳膊,她膈应的慌,便不动声色地挪开。
庞知许脸上微僵,却不好发作,又平息好脸色。
沈月宁远远地看着一个穿着素衣的背影,忍不住吐槽:“谁家公子来赏花宴穿素衣啊,真是扫兴。”
庞知许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那人身姿挺拔,却并无过多配饰,在花团锦簇和一众精心打扮的公子小姐中,竟显得有些…穷酸?
她仅仅片刻便猜到了那人的身份,眼睛一转,又贴近柳芙蓉,声音尖细好不刺耳:“蓉儿妹妹,那便是你未来的夫婿吧?”
沈月宁经她这么一提醒倒是想起来了,没憋住笑出了声,怪不得柳芙蓉不愿意嫁呢!要换作了她,即将嫁给这么个穷酸鬼,她羞得恨不得一头撞在那海棠树上算了。
柳芙蓉顾不上周围因为庞知许声音引来的各种目光,他穿了和上一世一样的衣服,那时她也曾怪他让自己丢了面子,可是后来她才知,在裴家,他只有些别人不要的旧料子捡来穿。
她一步步向他走去,一袭素衣只有腰间缀有一条黑色的腰带,柳芙蓉知道那之下劲瘦的腰身,也知他身上的道道疤痕,每一处,她都曾抚摸心疼过。
柳芙蓉看不到现在自己的表情有多么痴汉,庞知许本想膈应膈应她,哪知道她竟然没有意料中的恼羞成怒,反而是主动走近,真是恨嫁极了。
院子中的众人无人不认识国公府这位嫡小姐,她及笄礼过后上门提亲的王子皇孙可不在少数,可国公爷不买账,通通将人赶了出去,用他的话说,这群人都是一包酒囊饭袋,实在难堪大任。
裴晏礼正盯着那朵娇艳的海棠失神,今天他本是不打算来的,可惜一向通情达理的祖母竟也劝说他来,他知道柳家小姐自然是看不上自己的,何况他还并未有娶亲的想法。
如今开国功勋贵臣官官勾结,陛下既然破格亲封了他做这五品考功司郎中,自然不能辜负圣上的信任,可若是娶了妻便是有了软肋,他不愿耽误一个清白姑娘。
花蝶比他更早知身后来了人,它扑棱着翅膀飞走,他便随着它的路径转身,清风拂过,那朵被食过花蜜的海棠应风落下,遮挡住他的一半视线,先扑面而来的是香气。
不知是花香还是人香。
柳芙蓉看着那只花蝶辗转而归,落在他的发髻上,收起翅膀。
裴晏礼并不认识眼前这位姑娘,却看见了她头上的嵌珠珊瑚钗,陛下亲赐,如此雍容服饰又是在国公府,看来这便是那位嫡小姐了。
然而他并不打算多言,只轻微点头。
柳芙蓉盯着他的眸子,甚是熟悉的脸庞。
庞知许和沈月宁竟嘲笑不出口了,那人面容白皙,长眉舒展似新月,眼眸明亮而清澈,鼻梁挺直,唇若含丹,只可惜面上不带笑意,竟让人觉得在这暖和的四月有些冷意。
见他要走,柳芙蓉便唤他:“裴大人留步。”
裴晏礼微愣,看来她是认识自己的,便不再装下去,恭敬行礼:“见过嫡小姐,在下裴晏礼。”
她无视他刚刚的失礼,只是压抑住眼神中无意间流露出的情愫。
她转头看看周围的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裴晏礼知道她的顾虑,侧身让她先行。
等过了转角,大家虽好奇但也不好追过去看,这国公府的女人可是出了名的不好相处,没人敢去招惹柳芙蓉。
待到了无人之处,裴宴礼先停下步子:“嫡小姐直言便可,裴某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