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没了力气,因为发热,她浑身都泛红,额头还有些薄汗,裴晏礼将药吹凉递到她的唇边:“娘娘,先喝药。”
柳芙蓉将头扭向一边,不愿看他,裴晏礼无奈只好将药先放下。
“庞春奕要反。”
无厘头的话却让柳芙蓉有了动容。
“昨日你就算不答应他,刘睿也不敢杀你父兄。”
他敢直呼皇帝名讳又能在这后宫中来去自如,可见他如今权倾朝野的实力,柳芙蓉闭眼,泪顺着她的眼尾落下,若是从未入深宫的她未必看不透,可是她已经被刘睿逼得失去了母亲,他知道用什么威胁她最有用。
她转头,红着眸子看着他:“你猜到了刘睿要什么,是吗?”
他望向她到眼睛,近乎残忍的说出:“他而立之年,可膝下一直无子,自娘娘入宫后,虽无皇后实名,却久居坤宁宫。”
裴晏礼压低了声音,“他想要一个从你肚子里出来的长子。”
“闭嘴!”她感觉自己如今同疯妇没什么区别,像是被他撕开了最后一层遮羞布,瞬间泪如雨下,“裴晏礼!两年前,你为何不愿娶我!为何!”
若是那时她便嫁他为妻,刘睿便不会抢自己入宫。
人性如此,穷途末路之时,总是想找一个别人身上的理由来解释自己不公的命运。
不甘的泪水如倾盆雨,甚至哭不出声音了:“你不愿娶我就滚远点啊!为何又要找太医,我连求死都不能吗!为何!为何!”
她已然被泪糊满了视野,却看不到他红透的眼眶,他紧握的拳头铮铮作响,忍耐到了极限,伪装再好的人也会失控。
他跪在床边,将瘦弱单薄的她拥入怀中,他不是没抱过她,可她现在瘦得吓人,抱在怀里骨头都硌手。
“最多一年,我会带你出宫,不用,不用一年,我会逼庞春奕早日反。”
柳芙蓉抓着他后背的衣襟,声音如断线:“我等不了一年,他想要孩子,我给他便是了。”
她转头吻上他的喉结,明显感觉他僵住了一瞬,柳芙蓉没有停下动作,一路向上,停在唇边。
他迟迟未有动作,柳芙蓉便拉开了些距离:“不愿意就滚。”
他一声未吭,垂下眸子,转身下床,她看着他头也不回的离开,心中升起了久违的如刀绞般的疼痛感。
房中没有点灯,唯一从大门处射进来的光亮也被他掐断,大门关上,室内静得只有他们的呼吸声。
由远及近,互相交融,罗帐微漾,暖香氤氲。
“娘娘,微臣在。”
“娘娘,微臣愿意。”
她玉指轻拂他炙热胸膛,恰似柔荑触火,热意瞬间燎原,沿着血脉蜿蜒游走,气息交错的声音在幽谧室内翻涌不息。
也许是将死之人抓住了浮木,柳芙蓉卑鄙地利用了他,共沉沦。
……
次日一早,裴晏礼便来了母亲院中请安,他自从开始调查城西案开始便不常回家,倒是许久未来看望母亲了。
院子布置雅致,格局宽阔,唯独中间被填了的池子缺了几分美感。
他穿过长廊,看着一路摆放着的假睡莲,心中难免不是滋味。
走得近了,便听到房里传来笑声。
婢子前来通报:“夫人,大少爷来了。”
话音刚落,裴晏礼踏入房中,不止母亲在,弟弟裴宴禾也在。
“慎仪给母亲请安。”几乎是一瞬间,王氏便变了脸色,裴宴禾看出了母亲的转变,急忙想着法子缓解气氛。
母亲并未让他起身,裴晏礼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裴宴禾见母亲不打算言语,便私自上前将人扶起来。
“哥,还没吃早饭吧,不如一起?”
“好……”
“不必。”王氏终于说了话,她皮笑肉不笑,“我院中不过是一些粗茶淡饭,宴礼还是去吏部吃吧,母亲就不留你了。”
“来人,送客。”
裴晏礼直起身,不让失望流露太过:“还有一事,望母亲帮我拟好婚书,送往国公府。”
王氏的脸色终于好了些,试探地问他:“可是你祖母的意思?”见他点了头,“那可还是入舍?”
裴宴禾打断王氏的话:“母亲,这些您问祖母就是了,问哥哥做甚?”
长房嫡子入赘本就不是什么光彩事,裴宴禾害怕哥哥觉得被母亲下了面子。
“无妨,本来祖母便是这个意思,那慎仪先去上衙了,母亲平日里注意身体。”
王氏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待看不见裴晏礼的背影,裴宴禾才坐下来:“哥哥本就不常回来,以前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母亲怎么还是放不下?不管怎么说哥也是您的儿子啊……”
“不是!”王氏看着小儿子吃惊的脸色,话转急锋,“我可没有这样的不孝子。”
裴宴禾见母亲动了怒,也不再多言:“好好好,不提了,母亲先用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