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华摇了摇头:“我们距离远,身份差距更大,平日里也只能用书信交流,她病重的那段时间总说着想来见见我,可我当时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哪能一个人跑到京城中去见她?”
“现在每每想起便是悔意滔天,若是我知道那是她最后的一段时日,我便是受了家法也是会逃来一趟京城的。”
柳芙蓉握住母亲的手:“这不能怪母亲,生老病死又是谁能说得清的?”她将往事串起来,“所以傅皇后是对裴四小姐怀恨?”
“也许吧,他们夫妻二人相敬如宾,刘睿出生后,陛下便再也没对他们母子上过心。”
“后来征战那几年,环境艰苦又得时刻提防细作,刘睿少时生了场重病,万幸捡了条命回来,那之后傅明荣便也不执着了,带着刘睿彻底和陛下分了院,陛下嘴上虽不说,到底是觉得亏欠了,所以现在也不纳妃,算是给他们母子俩一份心安吧。”
柳芙蓉听得心揪,想怪又不知道怪谁,被迫娶妻的淮阳王没有错,受尽冷落失望的傅皇后也没有错,而与心上人分离早亡的裴殊更是没有错!
要怪就怪那帝心多疑!先帝刘恪无非就是受了高太后的挑唆,觉得淮阳王和裴府结亲会强强联手,若是反了他便皇位不保,可最后刘瑾还不是称了帝,白白害得裴殊丢了性命,害得傅明荣成了怨妇。
她心中一凉,多么相似!
后来的刘睿不也是受庞春奕的挑唆,害怕定国公府和裴晏礼结亲后,他便无法只手遮天控制不了朝局,才一架红轿将她抬入宫中!最终害她落得个含恨身死的下场!
林昭华见女儿不知怎的,嘴唇发白,额头上多了一层蒙蒙细汗:“芙蓉,怎么了?可是最近天气转热受了暑气?”
柳芙蓉咽下恨意:“没事,娘,我就是突然感觉头晕。”
“怪我一时说多了,你这小身板在太阳底下站久了都晕,可得跟你哥哥去练练才行。”
“趁着时日还早,你正好回房补个觉,要用午膳了我再传人唤你。”
柳芙蓉笑着应下:“那女儿这便回房了,明日再陪母亲喂鱼。”
林昭华笑着赶她走:“去吧,记得娘的话,对裴大人语气好些。”
她似有些不好意思:“知道了,娘!”她走了两步回头看去,母亲独自望着湖面,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柳芙蓉觉得今日母亲的话并未讲完。
那裴殊听起来也并不像是会为一个男人寻死觅活的样子,怎就会突然忧思至死呢?
纳吉那日,明明父母已经动了怒,却在裴老太太到来之时全都消了气,柳芙蓉甩甩脑子,看来上一世她被封锁在宫中,知道的也不过是片面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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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晏礼一早便开始收拾行囊,平日里吏部的同僚杜安和他一起住,今日旬休已过,等他起来之时,杜安便已经去了吏部点卯。
所幸他没住多久,行李也不算多,正留好书信准备走时,杜安竟回来了。
“这么快收拾完了?”杜安虽官矮裴晏礼半级,但他初到吏部之时,杜安没少在那一帮老油条里帮他周旋。
他虽是不善言辞却也心存感激。
杜安看到院中小桌上的银票和信,裴晏礼便开口解释:“是,后半个月的租金我也留下了,总不能白白占你便宜。”
杜安愠怒着将银票塞回去:“这么见外干什么!你要是这样,我下次见到你这个尚书大人可要官里官腔得给你行大礼了!”
裴晏礼平时为人冷清,不通人情世故,愿意和他打交道的人少之又少,见杜安执意便也不好推辞。
“反正我告了半日假,正好送你一程。”杜安不同于裴晏礼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他虽没他高,却胜在身体壮实,便将裴晏礼的行李抢了过来。
“你刑部那边的房子可找好了?”
“杜兄放心,我已安排妥当。”
“那便好,有空记得过来找我喝酒。”杜安突然想起来,“对了,昨天有个姑娘来找你,你并未同我说去哪了,她问我我也不知,她后来找见你了没?”
裴晏礼下意识反问:“姑娘?”
杜安见他不知道是谁,可又回忆起那姑娘可是指名道姓找裴晏礼的。
“莫不是你最近查办的哪一家大人的的家属?我瞧着那人应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杜安灵光一闪:“怕不是送礼不成,便使上美人计了?!”
裴晏礼面色严肃:杜兄慎言。“”话音刚落,他又问:“你可还记得那姑娘长相何样?”
杜安回忆片刻:“戴着个白纱,看不清,身边还跟着两个丫鬟。”
“丫鬟呢?”还不等杜安说出,裴晏礼便问,“一人左眉处可是有一抹红痕?”
裴晏礼记得在逸韵阁那夜柳芙蓉身边跟着的叫灵雀的丫鬟,那抹红痕一看就是旧伤,很好辨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