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风笙再没冒出过搬去别处生活的念头。
姜向挽拿起花束在她眼前晃悠两下。风笙的意识回笼,焦点聚集在姜向挽脸上,回答:“没事,伶舟会有办法的,她......”
傅念突然出现在姜向挽身后,吓得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傅念往一旁退了半步,避免自己又不经意吓着地上那人,俯身朝风笙行礼道:“君上唤您过去一趟。”
风笙被傅念突然的恭敬吓得手足无措,她急忙起身,掌心往上掂了两下:“不必如此,往日你如何对我,往后照常便是。”
傅念话不多说,点头侧身,示意风笙先行一步。
玄武宫就在月湾宫的一侧,屋檐一角挂着人身鸟面的图腾,檐角各挂着一串鹰形铜铃,圆睁的大眼,尖锐的钩喙,铃舌呈獠牙状,以“8”字形链环串联起来,微风拂过,叮当作响。
大门上雕刻着一对展翅高飞的鹰,与初入蜀山时瞧见的鱼鹰相差不远。风笙清楚,所谓的玄凫一族自古以来便被视为鱼鹰的化身,其住处满是鱼鹰的纹饰倒也说得过去。
伶舟站在门前,看着风笙缓缓靠近。她四指置于右手掌心猛地旋转,往两边一拉,八指相扣,大门上骤然出现闪烁着蓝光的鹰纹。她缓缓伸直四指,自额间抽出一缕真气注入其中,门上的鱼鹰仰头啼鸣一声,挥动长翅消失在视野之中,大门也跟着松动,开出一条细缝。
“此处便是玄凫一脉自小生活的地方,你可还记得?”伶舟偏头看向风笙,推开大门轻声问道。
风笙站在原地愣神许久,迟钝地摇头:“我没有丝毫印象。”
“无妨,许是你手腕间的伤痕封印了你儿时的记忆,多过些时日,你自然会想起来的。”伶舟朝里看去,望着正中间轻声低喃,“况且,还有一样东西能够证明你是不是玄凫一脉。”
风笙跟着走进,只见殿内一片漆黑,两侧的几根圆柱顶上皆雕刻着几欲翱翔的鱼鹰。它们的神情生动,尖喙半开,圆睁着双眼齐齐看向正中间放置着的金杖。
风笙看不太清,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上几步。大殿高处支着一散发着光芒的金杖,周遭一片漆黑,唯独它为四周提供了光源。这金杖长约不足一人,粗细不过二指,风笙定睛望去,只见金杖的周身刻着两对鱼形与鹰形纹饰,各由一支长箭贯穿。
风笙微微蹙眉,脑内逐渐涌起一阵波浪,刺激着她的神经,使她无法再度聚焦视线。她低着头,缓缓抬起她的手腕,可衣袖间再没寻到她的金丝手链。
“这金杖,便是历代玄凫王的法器。”伶舟上前,在她身后说道,“金杖向来认主,若是旁人,便是使了再大的力气,也无法将它拿起。”
“但玄凫王不同。”伶舟握着风笙的手腕,使其对着金杖抬手,“哪怕只是稍一伸手,那金杖便能感知,即刻落在掌心。”
说罢,伶舟便退后几步,催促道:“你试试。”
风笙下意识拒绝,摆手道:“怎么可能,我怎么会是......”
伶舟冲她抬了下下巴,柔声道:“试试便是。”
风笙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踌躇间,试探性地翘起手指,在伶舟的注视下缓缓抬起右手,屏息凝神,又怕又期待地盯着正中心的金杖。
大殿内如死一般寂静,伶舟的手指藏在衣袖之中,紧紧地扣着指腹,指尖能清晰感受到每一处的血液流动。
风笙紧咬着嘴唇,连双眼都不敢睁开。她的手臂撑得有些发酸,悬在半空许久都没有想象中的动静。风笙缓缓睁眼,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松了一口气,转身看向身子紧绷的伶舟:
“你看,我说了我不是。”
伶舟的身形微晃,她快步上前,捉住风笙的手腕再度向前,可等了许久,远处的金杖却没有丝毫反应。
“很抱歉,让你失望了。”风笙转动手腕,从伶舟的手指间抽出来,“我就是个普通的姑娘,不是什么高深莫测的玄凫王。”
伶舟被眼前那一幕所打击,她耷拉着肩膀,双目失神地看向脚尖,难以置信地低喃:“怎么会,明明有这么多迹象都表明......”
风笙同情地轻拍伶舟的肩膀,在她耳边安慰道:“我这个人没什么志向,能够安稳度过余生便足矣。像我这样的人,不是你要找的玄凫王,你应该高兴才是。”说罢,便要搂着她的肩膀往外走去,早些走到阳光下去。
伶舟失魂落魄,任风笙推着她出去。
霎时,身后传来一阵异响,两人齐齐回头望去,只见支架上的金杖发出阵阵颤动,周身的金光愈加闪耀,风笙被刺得抬手遮住眼睛,还未等她睁开双眼,远处的金杖嗖地腾于半空,在黑暗中转了几圈,径直朝二人飞来。
临近两人,金杖突然放缓速度,稳稳悬浮在风笙眼前,静待她睁眼。
风笙惊恐地看向伶舟,后者一改方才的颓丧,站在对面欣慰地看着眼前的金杖,眉头轻轻一挑,示意她快些伸手。
金杖周身都闪耀着刺眼的光芒,风笙颇有些畏惧,手指欲伸不伸,在即将触碰之际又猛地收回手。伶舟站在一旁,耐心地等待她的动作。
风笙看了眼伶舟,垂眸端详着金杖上的纹饰,一鼓作气,伸手将其牢牢紧握。
一股真气自掌心涌入血脉,风笙的碎发被吹到耳后,眼前的金光辉映着她的荣光,眼中又喜又惊,她的双唇翕动,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不安地望着伶舟。
那人却是安然目睹她的惊诧,牵起她的小指,柔声道:“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