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知权赶得急,连轿子都没坐,这会儿满头大汗。
西林大师双手合十地迎出来,众僧安静。
“府台大人,小侯爷,里面请。”
玄依抹着泪地跟在后面。
大雄宝殿中,慧悲跪在佛像前,死状与慧明相同,他亦是嘴唇与指甲乌黑,双目圆瞪状似死不瞑目……
正是贺文章所说的箭毒木的中毒症状。
玄依:“我,我看见了,师父,师父他掐,掐着……”
崔拂雪按住他:“玄依师父不着急,从头慢慢说。”
玄依脸都哭花了,听话地平复了一会儿:“我可以了。”
崔拂雪鼓励地冲他点点头。
“我们寺里原本夜里就有安排值夜,每个时辰巡一次寺,不过以往一般没事大伙都偷懒不进大殿,因着慧明师叔出事,慧智师伯便增加了值夜的人手,并且要求每半个时辰巡一次夜,而且必须进大殿。”
他吞咽了一口:“我是今晚被安排亥时到丑时值夜,亥时末时,我们几个开始第三次巡夜,因为地方大,我们便每两人一队分开巡,我和玄清负责大殿这一块。”
江不系抬手打断他:“等等,玄清是谁?”
“是我,”西林大师身后一个和玄依一般大的和尚地往外站了一步,“我就是玄清。”
玄依继续道:“快到大殿时,玄清内急,让我等等他,可他刚走我便听见大殿,大殿里有动静,”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玄依又开始哆嗦,“我,我害怕,想着会不会是慧明师叔回来了……”
西林大师喝道:“不得妄言。”
玄依颤着答了声“是”:“玄清没回来,我不敢靠近,但是……但是殿里的声音越听越耳熟,我听着,那极像我师父的声音,他好像,好像非常痛苦,我壮着胆子走上去,推开了点门缝,看见,看见师父正掐着自己的脖子,我不知道他怎么了,吓的我根本连靠近都不敢,我想叫人,可一抬头竟然看见,看见佛像在流泪,真的,是血泪,正在往外流,幸好,幸好这个时候玄清回来了,我听见他喊我的声音才爬下来……”
江不系:“你没有将门完全推开?”
玄依摇头:“我不敢。”
“除了慧悲,里面可看见了其他人?”
“我不知道,”玄依有些茫然,“我没想那么多。”
崔拂雪问:“玄依师父,你可还能记得当时门缝推开了多大?能否在外演示一次?”
“可,可以。”
江不系自告奋勇留在殿里扮作慧悲。
玄依推开门,门缝约有一臂宽:“差不多就是这样,”他看了眼里面跪坐在地上的江不系,“对,师父当时就在那个位置。”
崔拂雪站在玄依的位置正往里看,贺文章不知何时到了,在她身后道:“这个位置和门开的角度看不全殿内,若是当时殿里有人藏着也不会被发现。”
崔拂雪“嗯”了声:“确实。”
她抬头,正好可以看见佛像,两道血泪清晰可见:“贺大人可验出那血泪是何物?”
贺文章绕过她推开门:“什么血泪,装神弄鬼,不过是混着松香的朱砂罢了。”
“这,这不可能,” 玄依慌道,“我亲眼看见血泪从佛像眼中流出,定是佛祖发了怒,要大祸临头,要大祸临头了……”
玄清看着脸色愈发沉重的西林大师,拽了拽玄依:“别说了,玄依师兄,别说了。”
“不不不,一定是这样,在佛祖面前作恶,佛祖生气了,大报恩寺会有大难,会有大难……”
西林大师挥了挥手,几个小沙弥将玄依搀了下去。
江不系冲玄清仪态下巴:“你也是慧悲的徒弟?”
玄清愣了愣:“我?我是慧明师父的徒弟。”
江不系做了个恍然状:“你说说当时的情形。”
“我,”突然被问及,玄清有些惶恐,“我不知道,巡到下面时,我突然腹中一阵疼,便去了净房,等我回来的时候就看见玄依师兄坐在殿门外,便叫了他一声,哪知他连滚带爬地下来说,说慧悲师伯死了,佛像又在流血泪,便忙报告了方丈,与玄依师兄去寻了您与府台大人……”
连着两晚死了两个人,佛像流了两次血泪。
江不系站在佛像下,手搭在佛台上,摸到一滩水渍,他随意擦了擦,抬头看,贺文章验出所谓的血泪不过是混着松香的朱砂,可血泪与谋害之间到底有无关系?
这时贺文章走近:“小侯爷,初验看来慧悲亦死于箭毒木,后脖颈处有针眼。”
江不系一挑眉,果然与慧明的死法一样。
一样是佛像流血泪,一样在后脖颈有针眼,一样死于箭毒木。
江不系玩味一笑:“扑朔迷离,怎么却像有人在故弄玄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