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玥一夜退了烧,但还有些咳嗽,唐中给他熬了药,之后用热水将入雪留在自己脖子上的痕迹草草消掉后,才一个人出了门。
他当初跟着楚玥作为随军大夫去往长沙,班师回朝后得了不少赏赐,这次来北离更是带了全副身家。昨日走得急,他忘了去问柳巷的妈妈给入雪赎身要花多少银子,所以就把手头的银票全都拿上了。
柳巷白天没人,老鸨在院里调教尚未破瓜的姑娘们,教习她们歌舞,见了唐中,忙迎上去询问对方来意。
唐中先拿出了怀里的银票,然后道:“我是来给入雪赎身的,不知这些够吗?”
老鸨拿起团扇,一张俏丽的脸躲在扇后,眼角笑出纹路:“公子怕是误会了,入雪公子是楼里聘请的琴师,并非卖身的小倌,何谈给他赎身呢?”
唐中心中一愣,想起前夜入雪明明双目含泪,说自己与双亲失散,辗转多地卖身至此,故事说得情真意切,句句锥心。难道那些悲惨身世皆是编造出的谎话?
“那入雪如今何在?”唐中急切地问,“他今夜可还会过来?”
老鸨摇头:“入雪公子昨夜来过,说家中有事,怕是不日便回西域去了。”
唐中瞬间感到了天旋地转,这与他们说好的不一样……他忽然觉得入雪此人无比陌生。唐中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自己怕是被对方欺骗了。
“那他如今在哪里下榻?”唐中又问。
“这我便不清楚了。”老鸨也看出唐中是被对方戏弄,朝他投来了同情的目光,“他们波斯人来长安大多就是捞些银子就走,公子还是多防备着些,别最后落得个人财两空的田地。”
唐中失魂落魄地离开了柳巷,在朱雀街上撞到了一个男人,他恹恹地抬头,发现是那日柳巷一别后就再没见过的谢公子。
“唐公子怎么这副样子走在街上?”谢长歌问。唐中向来精神,难得像今日这般萎靡不振,显然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唐中看见谢长歌就来气,气他拐走了自家师弟,更恨他好死不死带自己去什么柳巷,害得自己被入雪骗。
谢长歌见唐中不理自己,以为对方没有听清楚,便又问了一遍。
唐中又觉得怨谢故之没什么意思,跟入雪一夜的恩情是自己心甘情愿的,也不关谢公子的事。
唐中于是开口道:“我昨晚没睡好,走在路上方才打了个盹。”
谢长歌也并不太在意唐中到底怎样,应尽的客套结束后他就把话题带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美人身上:“在骊山春猎前,我每日傍晚都会在茶馆等子钰,只求见他一面,亲自向他赔罪。希望唐公子代为转告。”
唐中蹙眉,他很讨厌谢长歌在打楚玥主意的样子。可他又想起来昨日师弟误会自己跟谢公子时的反应,对方显然是对谢故之有意的。
说到底谢长歌也没做过什么讨厌的事情,唐中把自己看他的不爽归因于对师弟的占有欲。
但楚玥喜欢,唐中也没有一直为难对方的意思,便朝他问道:“谢公子可是心里有我师弟?”
谢长歌没料到唐中的问题如此直白,脸上一红,但还是坦诚地点了点头,道:“清风小筑初见子钰,惊鸿一眼,如月下广寒,我心许之。”
“你是国朝王爷,我师兄弟不过江湖草莽,怕是高攀不起。”唐中心中有气,说话难免冷嘲热讽。
谢长歌急了,解释道:“子钰虽然并非出身名门,但相貌才华,哪一样不是一等一的?如若日后我不能以正妃之位给他,我便不娶正妃,今生今世府里皆以他为尊。”
“你最好记得今日所言,无论我师弟到底出身如何,是何种身份,你都敬他护他,绝不做对不起他的事情。”
谢长歌点头立誓,保证自己定然不忘今日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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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中回去后就将谢故之傍晚在茶馆等候的事情告诉了楚玥,但绝口不提关于入雪的事情以及谢长歌朝自己保证的那些话。
听到谢公子约自己见面,楚玥眼睛立刻亮了,忍不住不停去看日头,似乎在期盼快些到黄昏。
煎熬了许久,太阳终于偏西,楚玥理好衣裳,急着想要出门。
“你病尚未好全,夜里风凉,出去时多加件衣服。”唐中嘱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