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猎的余下几天,谢长歌几乎没再离开寝宫半步。他与楚玥都食髓知味,成日温存,近乎忘记了今夕何夕。
但悠闲静谧的时光到底还是短暂,围猎很快结束,墨竹在猎场上跑了几天,将名次控制在了第三,不高不低的位置,得到了北离皇帝的嘉奖却并未抢了朝臣的风头,算是圆满完成了楚玥的嘱托。
圣驾即将回銮,楚玥不得不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重新戴上帷帽,继续扮演太子的未婚夫。
分别时谢长歌与他依依不舍,因为回京后太子和安王就要启程去京郊祈雨并顺道巡视长安周边,少则十几天多则数个月都不能回来,楚玥身份尴尬不能去送,所以两个人在骊山行宫一别,下次见面最少也要半月之后。
谢长歌知道楚玥身子弱,却又总冒冒失失的,于是嘱咐了他很多。
楚玥心说对方这样是把自己当成了小孩子来照顾,但心里很高兴,甜丝丝的,谢长歌这样记挂自己,让他很幸福。
谢长歌光嘱咐楚玥一个还觉得不放心,硬是把唐中也叫到了面前,说长安即便是到了夏季也温差极大,叮嘱他们如果外出一定要多带些衣服。
唐中心底对谢长歌不跟自己打招呼就偷偷勾搭师弟的事情还在耿耿于怀,觉得谢长歌现在跑来跟自己说这些就是不放心自己,于是答应对方的时候有些不耐烦,语气也不怎么和善。
谢长歌没跟唐中计较,反而跟他说:“匈奴使臣岁贡之事已经谈妥,不日便要回草原,不知道匈奴的那位王子殿下告诉你没有。”
这番话让唐中不动声色地紧咬起后槽牙。
古尔真确实没跟自己说过这些。
春猎这些天古尔真来自己这里来得殷勤,态度也很好,唐中差点就被他骗过去,打算原谅对方,没想到对方瞒了自己这么大的事情。
但唐中这回忍住了性子,没在人前立刻发作,不过对谢长歌的态度好了很多。
谢长歌嘴角微微勾起,对自己祸水东引成功转移大舅子的注意力的招数很满意。
回到长安的第二日,大清早唐中就立刻去了鸿胪寺位于城北的驿馆,打算去找古尔真当面质问。
但他还是去晚了一步,到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驿馆的使臣告诉唐中,匈奴使臣今日天不亮就离开了长安,匈奴人马好,跑得快,即便唐中是现在追出城,也肯定追不上了。
唐中知道自己又被古尔真给骗了,又气又恼,在驿馆门口的树上猛地锤了几拳,锤得枝叶飘零。
唐中失神地走在街上,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了街角的一棵柳树下。
他第一次见古尔真的时候,对方就是站在这棵树下,用据说是从自己母亲那里习得的幻术在朱雀街上招摇撞骗,唐中那时候是真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对方骗了身子又骗了心。
他在树下坐了一会儿,看了一阵子蓝天,天行有常,不会因为自己的境遇而改变什么。
唐中最后决定等师弟成功脱身,自己就一个人北上去草原,去找古尔真,想办法一刀杀了那个混账。他是江湖儿女,自然快意恩仇。古尔真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他,他当然不能轻易放过对方。
不过唐中并不确定自己到时候能不能狠下心来,因为他虽然性子直来直往又不怎么会隐忍,但却很容易心软。他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日头渐高,朱雀街上的摊贩们已经出来营业,整条街上人来人往。
唐中调整好了心情,回去前给青松捎了一些点心,推开小院的门时,笑容已经挂回了脸上,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院子里墨竹跟青松两个人正在打扫,青松见到唐中的时候表情很不自然,连拿给他点心时都没好好道谢,这让唐中有些费解。
楚玥正坐在廊下的竹椅上,手里捧着一本兵书,看到唐中便懒懒地问他:“师哥一大早这是做什么去了?”
唐中觉得楚玥也怪怪的,跟自己讲话的时候似乎是在憋笑,他转头去看青松,发觉对方抱着自己给的点心,正躲在墨竹身后,也在拼命憋笑。
唐中一脸纳闷,询问楚玥怎么了。楚玥摇头,不愿意告诉他。
小院里的气氛怪怪的,但唐中没心思去探究到底发生了什么,闲聊了两句就回了房间。
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里间的床榻上帷幔低垂,床的正中似乎坐着一个人。
唐中吓了一跳,不太确定地掀起了幔帐,心跳逐渐加快。
只见古尔真穿着一身如雪的白衣,长发披散,跪坐在床榻之上,精致得如同一块玉器。
“阿中,之前说过的给入雪赎身的事情,可还作数?”古尔真竭力压制着情绪,讲完了这句话,随后放声大笑了起来,半点儿没有当初在柳巷初见时的矜持与清雅。
唐中又气又喜,好几种情绪混在一起,最终发了火,将古尔真扔下了床,一脸嫌弃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古尔真狗似的爬了回来,坐在床上打算把自己的头发重新扎起来,边用手当梳子理着头发边说:“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绑头发的红绳被他叼在嘴里,说出来的话唐中是一句没听懂。
唐中一把将红线从他嘴里拽了出来,勒令他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