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起的声声楚歌越过湘水,到达敌营,令敌方闻风丧胆,仓皇而逃。
自己也曾是马上杀敌的铮铮儿郎,硝烟弥漫的战场才是自己真正应该站立的地方。凭借着一身银铠,一把长剑,一匹白马,战无不胜的那个男人才应该是自己。
他是湘水边纵横捭阖睥睨天下的主帅,是猎场上锦帽貂裘饮马高歌的五殿下,是红袖相迎只求一顾的楚郎,怎么就……就沦落到了被一堵厚厚的宫墙困死,除了等着在前朝施展抱负的夫君回来,什么也做不了的地步?
被折断了翅膀的雄鹰,匍匐在父兄和爱人打造的牢笼里,到底还算不算鹰?像他现在这样苟延残喘的日子,又到底还有些什么意思?
“殿下,您怎么哭了?”青松慌慌张张地为楚玥拿过来帕子拭泪。他是楚玥从长沙回朝后才被送到五皇子府上的,没跟随楚玥上过战场,也没见过自己效忠的殿下锋芒毕露的样子。
青松眼里的楚玥,永远是含蓄内敛的,无论身处什么样的境遇,都带着一股傲气,可以接受命运,却永远不会对其低头。
楚玥接过青松递来的帕子,却一动也没动。
青松意识到楚玥情况不太对劲,急匆匆地出去叫了墨竹进来。
墨竹让青松去膳房弄些吃食,独自进入了寝殿,关上房门后,安静地站在了楚玥身边。
“殿下,您的心思,我能明白。”
“墨竹,我知道你能明白,我也知道自己现在过得很好,有爱人,有兄弟,很快还会有孩子,但是我还是心里难受……我不甘心。”
不甘心就这么困在宫里,成为不得不依附夫君施舍而来的情爱生存的菟丝子,不甘心就这么便宜了当初害自己的那些人,让他们登上大昭权利的最顶端。
哪个男儿不想建功立业?不想名流千古?
他想让来日史书上篆刻下为自己歌功颂德的篇章,让楚玥这个名字在大昭的年史中,与江山百代兴亡共同沉浮,而非仅仅成为离国皇帝的楚皇后。
本来自己是能实现的……差一点就……
怎么偏偏是自己?偏偏要是自己?
楚玥腹中一阵闷痛,虾一样地蜷缩起了身子。
墨竹迅速扶住楚玥,用告诫地语气唤了一声“殿下”。
墨竹从来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他扶着楚玥,就那么静静地站着,多年朝夕相处的默契就让楚玥明白了他的意思。
人生世间,如不系之舟,飘摇而过,多得是逆浪百尺,既然已经走到了如今的地步,回不了头,在不得不选择接受的时候又何必抱怨良多?
“你心在天下,争过抢过,但最终还是会被锁在深宫。”
有些事情的结局,在小南山上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不是吗?
可是心里清楚,却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墨竹松了手,向后撤了一步说:“殿下,孕中情绪本就不稳,想得太多,对自己和孩子都不好。”
或许吧,楚玥长出了口气。
都是腹中的小家伙惹得自己今夜都不太正常了。
“我知道了,墨竹……”楚玥手掌贴在腹顶,安抚着孩子,“人这辈子,还是得往前看。我方才是被魇住了,头脑不太清醒。”说罢朝着墨竹稍稍勾起了唇角,示意他不必为自己担心。
谢长歌回到寝殿时,正巧撞上了这一笑,瞬间炸了毛。
子钰怎么对着别人也笑得这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