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军方到,需要好好休整适应一番,才能真正开始协助离国展开作战。谢长歌趁着空档又将众人聚集在一处,几方势力共同开了几次会议。
“昨夜我同韩、王两位将军商讨到了三更天,暂时定下了大略方案,若有不妥之处,诸位尽管提才是。”谢长歌眼神示意时轩替自己继续把话说下去。
时轩心领神会,开口道:“匈奴儿郎擅长马上作战,因此可调出一队与大离骑兵共同从正面对辽军发动奇袭,后方可由殿下亲率一队人马偷袭放火。”
“粮仓附近必然重兵把守,即便前线出了再大的麻烦,也不可能放任着敌军随意进出,太子殿下打算如何把这粮食给烧了?”古尔真问道。
既然定下了主意,便定然是实际可行的,谢长歌不假思索地开口说道:“辽军营地空旷,若是有人马靠近,即便是深更半夜,也极其容易被对方发觉。但根据斥候描绘的地形图,辽人粮仓旁有一处地势很高的断崖,野草遍生,很适合隐藏人马,但就是不好到达。到时我带着一批精锐人马,埋伏在那里,等待时机,用点火的箭直接射过去”
楚玥不由地生出了一丝诧异。今日提到骑射,谢长歌轻描淡写,似乎以为自己真的是马上的将军,剑锋所指,无往不利。但他明明记得,这人马骑得不好,箭也射得乱七八糟,别说辽人粮草,一箭出去,没把自己给烧了,就是千恩万谢了。
“战场凶险,殿下还是不要亲自去了。”楚玥开口,“若是殿下信得过,不如楚某代劳。”主动请缨倒不是担心谢长歌出事,而是皇帝年迈,离国一旦失去了太子,皇孙年幼,朝中必然会乱,且不说辽人能从这场战争中捞到多少油水,让刚刚失去父亲的渊儿去独自面对这些最狰狞的东西,实在是太难了。
自己是为了渊儿……
谢长歌却并不领情,反而笑道:“宁王回朝不久,或许不知,我虽不是什么武功盖世,但骑射的工夫,在大离也算得上拔尖的。”
楚玥讪讪地笑了起来,并不太信:“殿下万金之躯,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交给别人,我终归不放心,须得眼看着辽人粮仓烧起来,才能睡个安稳觉。”谢长歌朝着时轩招了招手,时轩便立刻将弓箭递了上来,侍卫则掀开了主帐的帐门。
谢长歌将衣袖往上扯了几分,露出手腕上的红绳,随后挽起雕弓,走出主帐,在夜空里看了一会儿,一箭射了出去。
不多时,侍卫从远处捡来了一只南飞的候鸟,身上还带着离国太子方才射出去的那支箭。
这人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谢长歌。这个念头在楚玥脑中徘徊了一瞬,旋即散去。
“殿下好本事。”楚玥说,“我甘拜下风。”
谢长歌谦逊一笑,道:“雕虫小技罢了,骑射的师父教得好,我多练练,也就会了些许。现在宁王可对我放心了?”
楚玥不再阻挠谢长歌亲率人马烧粮,却对他口中的师父有几分好奇。
“倒也不是外人。”谢长歌手掌攀着腕上的红绳,朝着楚玥笑了笑,“你五哥。他活着的时候教我,我没学会,或者说根本就没好好学,后来他不在了,我寻着当年的记忆,一点点把他教的给学了,等意识到的时候,竟然已经成了别人口中的高手。”
这话说得并不谦虚,甚至语气里隐隐带了几分自豪。提及子钰的时候,谢长歌总也学不会谦逊二字该如何写,恨不得把楚玥的好说给全天下听。
但楚玥不想听,本能的想要逃避,甚至希望自己从未听过谢长歌的这些话。
“那殿下可想过,粮草烧了,辽人定会警觉,若是到了那时派兵来追,万一被追上了该作何是好?可有退路?”楚玥将话题又转回了战场。
谢长歌知道,对方既然这么问,定然是有所准备,于是转而询问起楚玥。
楚玥道:“我可带着一队大昭儿郎作为埋伏,藏在烧粮折返的必经路上,若有追兵,可一击破之。”
众人再无异议,但毕竟玩的是阴的,唯恐走漏了风声,所以商议今晚行动。
忽然,谢长歌想到了什么,轻蹙眉头,低声朝时轩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了?成日里忙着行军作战,连年月都记不得了。”
“殿下,今日是十五。”
“十五?”谢长歌笑了两声,再次抚向腕上红绳,“没想到都拖到中元了。时轩,入夜带着渊儿去祭拜祭拜他父亲,再替我告个罪,说今年中元不能陪着子钰了,来年一定补上。”
太子说话的时候,满帐都静悄悄的,时轩红着眼眶说了声“嗳”。
跟着楚玥的副官心底暗暗叹了一声,都说离国太子是个痴人,没想到传言半分假都未曾做。